过节无非招朋引伴,胡吃海喝。等真坐到饭桌上的时候,又觉得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都来了。
屈原投了汨罗江,除了偶尔有蒋勋林怀民《九歌》当哭之外,后人无非找个借口接着吃粽子;要咸甜兼备,豆沙或枣泥猪油的最好。端午节如此,春节如此,时常连「年」本是吃小孩的怪兽这回事也不记得了。圣诞节也同理,耶稣上了十字架,后世信徒继续吃,肉来如山倒,肉去如抽丝。但是,胖也要胖得体面、胖个明白。
丹麦人的「异教徒」式圣诞
我一向对于丹麦人过圣诞这回事有点半信半疑。
北欧神话所描述的的Pagan异教明摆着跟道教一样是多神教。平时周日弥撒,教堂里除了退休人士没几个人影,一说过节都冒出来了,冗长的礼品清单满天飞,等于收家庭税。
维京人深受海洋文化影响,一向见风使舵、实用主义;最初改信基督教时就像多买了份人寿保险。丹麦国家博物馆里的藏品铁证如山,一个铁铸模上面左右是十字架,中间还是雷神(Thor)之锤;墓葬的一位妇女胸挂十字架,棺材外围也仍然钉进几个铁铸的雷神之锤。
这两天丹麦政府提出要取消原本为公共假日的基督教祷告日(Store Bededag,也就是Prayers Day)。其实那一天按规矩是要禁食的,但是在这边大家只想过节、不打算禁食。国家广播电台的一位主持人调侃说,都别抱怨了,不如每人下载一个基督徒App,去一次教堂扫一次码,如果有谁达到一定累积次数的话,还是可以继续享受公共假期。
前两天有位从马士基远洋货轮上退休的丹麦大叔说,他在日德兰半岛吃过马肉,这分明是Pagan异教徒残余行为。日本人也吃,叫「樱肉」。桂林有马肉米粉,广西兵火交接时候马的下场就是这样。法国人一向是陪着华人吃下水的,同样笃信「食脑补脑」,马肉当然少不了他们的份。
维京人吃的马,其象意是北欧神话里面奥丁的八足马Sleipnir,是拿来增强战斗力的,属于伟哥之类的加强剂,而不是昭陵六骏的马,是拿来驮江山社稷的;也不是孙悟空当弼马温的时候管的天马,那是秦穆公带秦人入函谷关时所用军马的基因图谱。被一群变态帝王将相和才子佳人重重包围的华夏马,只会比北欧异教徒的马倒霉,既要征战,又要耕种,不过艺术史上出镜率高一点,就算是「韩干画马,骨肉停匀」,多半落得个,「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郁达夫)。
丹麦圣诞餐桌
当然,今天的丹麦圣诞餐桌不会出现马肉干下酒。圣诞饮食的总体风格要讨好老人和小孩,绵软为主,坚脆为辅。各种富含牛油的小饼干于无声处增腹脂,十一月份起就会在各大超市出现在结帐通道。比较有特色的是胡椒坚果小圆饼干(pebernødder),其实里面没有坚果只有胡椒,其「坚」是指质地坚硬,因为最开始发明的时候还没苏打粉可用,一口咬下去会崩牙。
各种形状的黑糖姜饼数不胜数,功效当然不如广东糖水如红糖蕃薯炖姜,但黄油面粉质量过硬,不耍花招,确实好吃;加上肉桂的香气,容易上瘾。
有的丹麦小孩在家里被管教得严,甜食不能随便开怀吃。到邻居家里玩的时候,顺手牵饼干的能力就变得非常高强。比如糖果罐里面的饼干如果是一摞一摞地盛放在纸杯里,他绝不会单独拿走一摞,而是从每一摞里面拿走两三块,保持罐子里总的水平线,以为愚蠢的大人们绝不会发现。真是孺子可教也。
各地的圣诞小集市一到周末就张灯结彩,顾客是丹麦家庭为主,也有许多瑞典人挪威人德国人家庭,估计冰岛人都已经在家里喝多了走不动。德国人来丹麦hygge的时候总是用力过勐,看菜单的表情像读海德格尔,走个海滩步道也要全身登山装备。丹麦人也是受够了,明文禁止外国人(主要是德国人)购买日德兰岛西岸的度假屋,以免看见他们举家全裸在狂风大作的海滩上行军一般地散步。
除了各种圣诞装饰用得到的手工艺品,集市上一般可以买到热狗、煎饼(等于法国可丽饼,涂巧克力酱)、热巧克力、香料热红酒(gløgg)、糖炒杏仁(一般会炒得有点焦);还有圆滚滚热唿唿的烤苹果面果子(æblerskriver),外焦里嫩,和北美的苹果派不同,吃不到果肉,要拿专门的带深圆格子的铸铁煎锅做才好吃,本身不会很甜,吃时蘸糖霜和果酱。
再有就是烤薯条。这种肥薯条当然算比利时人的贡献。但是在这边吃不会只配蕃茄酱,还要配丹麦特色的雷默拉蛋黄酱(remoulade),主料其实是黄瓜、花椰菜、白菜,通常拿来给不爱吃菜的北欧人吃开放三明治时配鱼肉。
丹麦人很少用Heinz牌子的蕃茄酱。我觉得有道理,气候特使凯瑞(John Kerry)他老婆卖的酱难道不该是绿色的么(按:凯瑞之妻Teresa Heinz是Heinz创办人的后代,而Heinz也曾贩售过绿色的西红柿酱),现在改卖芥末酱还为时不晚。
丹麦本土的北欧异教对圣诞节的植入元素数不胜数。比如圣诞节橱窗经常摆的玩偶并不是圣诞老人,而是Nisse,英语叫「elf」。Nisse一般作为圣诞老人的助理出现,而在异教信仰中本来是土地公之类的宅灵,在农场里还能帮忙干活。其形象是长胡子圣诞精灵,尖尖帽子遮住眼睛,煞是可爱。
其实精灵族原本在北欧神话中高大威勐,生自大神Odin所斩北欧巨人Ymir的尸体,汲取巨人精华而成灵性生物。后来却累世被侏儒化,和矮精灵哥布尔(goblin)混为一谈。2017年丹麦电视二台推出的圣诞节青少儿电视节目「Tinka的圣诞冒险」(Tinkas juleeventyr),主人公就是一位半精灵半人的精灵女孩Tinka,形象也是戴着尖尖红帽子,其使命是找回精灵们误以为被人类偷走的一品红,并还给哥布尔(goblin)。
在这里,虽然goblin和elf的概念继续捣浆煳,延续Pagan传统的用意却未打折。
过圣诞,还是「畅饮」圣诞?
拆礼物之前要绕树三匝,载歌载舞。丹麦人尤其要边跳边唱,这是古维京人喝多了最爱干的事情。
丹麦文的「圣诞」一词,「Jul」,是来自「Jól」,也就是北欧神祇Odin的儿子之名。那么,原本骑乘八足马拜访家家户户的Odin,现在就由圣诞老人客串了。
丹麦文中,「庆祝圣诞」最初的动词不叫「庆祝」,叫做「畅饮」圣诞(at drikke Jól)。想必要借助维京人酒器。
还有一种丹麦独有的圣诞橱窗装饰品是秸秆和红布条扎的圣诞山羊,乡下尤其常见。这也是Pagan遗物,两头羊是给北欧神祇Thor拉战车的,都有名有姓,叫做Tandgrisner和Tandgnjost。一直到十九世纪,麋鹿还没有出现在丹麦圣诞画面,都是山羊给孩子们拉礼物。
再者,丹麦和芬兰之间多年的梗就是争论圣诞老人的起源地。芬兰人更直白,直接叫圣诞老人「joulupukke」,意思就是「圣诞山羊」。
如果以上都还不够说明维京人Pagan异教元素在基督教节日中改头换面,依然大行其道,请看维京人最初过圣诞时候的祝酒词吧:
为Odin干杯,为国王的胜利和权力干杯,
为 Njord和 Frey干杯,祝丰收与和平,
为国王干杯,
最后一盅敬逝者。
Én skål for Odin for sejr og magt til kongen,
En skål til Njord og Frey for en god høst og fred,
En skål til kongen,
Sidste skål er til minde om de afdøde.
基督呢?可能Valhalla真的很小,基督要请进来,那会还没腾出地方。这叫人情何以堪。
总之,异教的身段总是很灵活。圣诞节保留了诸多北欧异教元素,义大利酒神崇拜的秘密仪式也可在那波里地区流行的毒蜘蛛舞中找到,借塔朗泰拉舞蹈(tarantella)流传后世,再经由李斯特等人之手发扬光大。
明教更厉害,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攀附佛道,以图幸存」。到现在,在中原河北正定的祖庭居然还没人踢馆;明教在福建开的分店草庵寺自南宋建成,至今未毁,而且已经快高升成为晋江科创新区的规划支点了。
当然,明教为了「攀附佛道」早就改吃素,比不得维京人可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丹麦保守人士总以自己的圣诞餐传统「不可动摇」为傲,而且喜欢「传统」的烹饪方式。只是这个「传统」有点禁不起推敲。
平安夜下午三四点开喝,嘉士伯各种品牌啤酒来一轮,先微醺再上席
丹麦圣诞大餐从平安夜下午三四点开张。先是gløgg当开胃果汁喝,嘉士伯集团各种品牌的圣诞版啤酒每种来一罐,先微醺再上席。
据我观察,平时在大城市里工作的人喝得尤其猛,似乎是为了迅速达到某种混沌状态,这样一来就不会说得出什么机灵话来,不至于对一年见一次的七大姑八大姨的乡下亲戚造成挑衅。
之后大家hygge为主,聊天为辅,切忌言之有物。这对于未能建立hygge免疫的人群尤其重要。话题方面也要像菜式一样平和冲淡,可以问人家家里的猫打没打疫苗,但不要轻易讨论中东局势。如果您不巧刚在《外交事务》杂志上发表了文章,就更没资格摆智力游戏的谱,该问的是对面小小孩尿布用的什么牌子。
然后,吃圣诞米粥暖暖胃,就该上硬菜了。
丹麦圣诞两大主要菜色
一般家庭先上丹麦第一硬菜烤鸭,和北京烤鸭没什么亲戚关系,更接近广东烤鸭。
北京烤鸭吃的重点是鸭皮,一定要滚糖水先浇鸭胚几次,造成皮肉分离,不然哪来的脆皮。这道硬菜我在这边逞过能,鸭胚浇完糖水,晚上倒放上一个空红酒瓶子,一整夜还没晾干,只好第二天开着窗户,在西伯利亚方向来的冷风照拂下,拿着一盏电线快断掉的老旧电吹风将鸭胚吹干,引来路人驻足围观。
丹麦烤鸭则和广东烤鸭一样,鸭肚子里面要填东西;前者填苹果李子脯之类,后者填的是香料。其实北京烤鸭鸭酱的基底也是梅子酱,和丹麦烤鸭用干果入味算是殊途同归。烤鸭滴出来的鸭油正好拿来做「褐色肉汁」(brun sovs)拿来浇配菜里面的白马铃薯吃。
以前丹麦有钱人吃的是烧鹅而不是烤鸭,曾经是硬通货,以前中世纪农民拿来给修道院、贵族和国王缴税用的。安徒生笔下卖火柴的小女孩最后幻视的就是烧鹅,而不是烤鸭。
第二道圣诞硬菜(也有人家只选一道),大名鼎鼎的脆皮烤风琴猪肉配焦糖马铃薯兼炖红卷心菜(Flækesteg),算是pagan异教徒喜欢的腌猪后腿的替代品。其象意,是北欧神话中一头住在英灵殿Valhalla的倒霉豺狼,名叫Særimner,被施了魔法变成一头神猪,割一块长一块,足以喂饱整个亡魂英灵军队(einherjar)。
现实中的这道菜,烤制时猪肉表皮先用海盐按摩,风琴断面上插上月桂叶。讲究一点再配上白煮马铃薯,红白马铃薯才衬托丹麦的红白十字军旗。
菜式不难,但要几样配菜同时上桌且肌理到位,却要求一定的运筹学功底。如果家里没有王熙凤级别的主妇,七大姑八大姨就要分工协调,你负责猪肉的部分,我负责马铃薯部分,他负责红卷心菜的部分,从家里做好直接带来摆盘,事前要谈定接头时间。
每当有幸目睹这种手忙脚乱的局面,我就会想起童年时代我家负责操持年夜饭的一位姨父。
他管事的时候,光卤菜就十几道,记得的有猪舌、鸡肝、鸭心、猪耳朵、猪尾巴、牛百叶;主菜七八样,有粉蒸肉、陈皮兔丁、姜爆鸭子、盐菜烧白、酸菜鱼、回锅肉之类。现在想来,我姨父简直就像重庆小什字罗汉寺里供养的弥勒佛一样神通广大。(罗汉寺,见明《蜀中名胜记》)
丹麦猪肉Steg之主角地位稳如丹麦的「天山」,虽然规模形制较小,一样不可撼动。但如上的「传统」大菜,丹麦人要吃到嘴里,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丹麦的马铃薯、猪,和红甜菜根
这道猪肉,有各种五香调料如八角肉桂等腌过,小孩都眼巴巴候在烤箱旁边,等着第一时间收割猪肉的头几块脆皮。我一位友人第一次吃到这道菜时热泪盈眶,如同他乡遇故知,因为总算有一道丹麦菜式接近他从前在香港中环工作午餐的水平了,诸如脆皮猪肉芥兰盖饭,再加上以上那道硬菜剩下的鸭肉,就成了双拼饭,可以妥妥地一直从圣诞节吃到农历新年。
这道菜用的马铃薯要栗子大小。糖马铃薯在丹麦十九初期才有,是吃不起糖栗子的穷人饭桌上的替代品。
别说糖马铃薯了,丹麦人吃马铃薯也不过三百多年时间。马铃薯本是南美种植,由西班牙人带回欧洲。在十七世纪三十年战争之后,欧洲人都快饿死了才开始吃;再后来法国人拜拿破仑战败所赐,吃得最多。在丹麦大范围种植已是十八世纪早期的事情,还是一帮德国人由丹麦-挪威国王弗雷德里克五世,也就是英王詹姆士一世的女婿,忽悠来丹麦种的。
这群人历史上就叫「马铃薯德国人」(tyskerklumper),不是什么敬词,当时马铃薯则是种来喂猪的。
至于种子,一说是1709年时丹麦雇佣兵从爱尔兰带回,一说是1720年代时在日德兰半岛东岸中部的斐特烈西亚(Fredericia)躲避宗教迫害的法国胡诺格派教士带来的,也就是法国新教里面的喀尔文教徒胡格诺派(huguenot)。
鸦片战争前后,欧洲有一次说不清是天灾还是人祸的马铃薯农业灾害,饿死两百万爱尔兰人。就连这种惨况下,丹麦人还在拿马铃薯喂猪。(以上所用史料出自Folk go flora第四卷,作者V. J. Brøndegaard,更多资讯见丹麦马铃薯博物馆网页)
历史待遇就如此优厚,丹麦的猪肉果然逐渐独步全球,曾以几十年时间选种并培育出世界第一帅猪种「丹麦长白猪」,现今养猪业每年出口国际市场三千万头。
如今超市里常年卖的马铃薯也是好几种,讲究一点的老年人,选什么马铃薯入菜,是个严肃事业,比贾母生日点什么戏还要考究。每年夏天,新马铃薯(nykartofler)最受欢迎,Samsø产的最好,皮薄淀粉足,「吹弹得破」;Limfjord的马铃薯也不错,「fjord」意为峡湾,此地自然水质不凡。
近年来西兰岛Lammefjord出的一种新品种,名字动人,叫「亚历山德拉」(Alexandra),其实是自德国引进的,适合冷食,比如用作马铃薯色拉;圣诞季常吃的白煮马铃薯则是「芦笋马铃薯」(asparges kartofler),形状长而扁,质地绵密,也较饱腹。
丹麦人平时配猪肝酱经常用到红甜菜根,俄罗斯菜式里面也常见,是原来在奥匈帝国居住的波兰人十九世纪末才带入丹麦,并在洛兰岛(Lolland)种植。
红卷心菜进丹麦时间稍早,丹麦人吃了足有五百年。但是加入糖醋的做法,是十九世纪才传入,很可能受北德人的影响。
酸甜红卷心菜是Steg的御用配菜,雷打不动。这可是个增肥暗箭,烹饪时候要放大量糖。原本出身寒微,为了能登堂入室,1888年时取了个法文名字「Chou rouge á la danoise」,翻译回来还是「丹麦红甘蓝」,简直搞笑。但它要真正俘获主妇心,占据千家万户的餐桌,还要仰仗当时美食博主的推波助澜。
1902年时,酸甜红卷心菜终于在美食作家Mathilde Muus以笔名Constantins夫人的笔名出版的菜谱(Fru Constantins Husholdnings og Kogebog)中正式出场,从此扬眉吐气、大红大紫。
Muus出身贵族世家的管家,后来当记者,在哥本哈根日报写家务、烹饪和社交版文章,是丹麦第一代横跨贵族和新兴资产阶级的现代女性。菜谱书大获成功,次年又出版了《家中来客》(Gæster I Hjemmet,1903)一书,以此确立了对丹麦新兴的上层资产阶级主妇社交生活的绝对话语权。
丹麦人每年要吃多少红卷心菜很难统计。Samsø是着名的产地之一,有农场还分三个品种,从八月底开始可以收获三季,一直接近圣诞节才完成。农场一季要给当地泡菜场送七十万颗红甘蓝,而丹麦人口才五百多万。每年红卷心菜的泡菜口味测试,Samsø腌菜厂(Syltefabrik)是常胜将军,秘诀是用酿造醋,而不用基于化学生产的醋酸。菜的颜色也有讲究,会根据土壤酸硷度起变化。
这道硬菜下肚,任是大胃王也吃不动了,只等着冷食甜品杏仁布丁的抽奖环节。
甜品当然也要起个法文名字,叫ris à l’amande(平时小名叫risalamande,这个可以知道一下,不然在超市找不到),是跟法国人的riz à l'impératrice(皇后米)照猫画虎来的,身价在于杏仁和肉桂。
丹麦版本里面有奶油、糖、香草、碎杏仁,谁先吃到一大碗布丁中的一颗完整杏仁就算得奖。这也是个独门生意,Irma超市里一颗这样的完整杏仁可以卖到接近三十克朗。瑞典、芬兰、挪威人也都吃冷布丁,名字大同小异,不过只有丹麦人是配冷樱桃酱。
上下求索而左右逢源的丹麦人,怎能不幸福?
说到底,丹麦圣诞平安夜大餐中的各大要素里,烤鸭、脆皮猪肉、甜马铃薯、酸甜红卷心菜,颇有几样是最近两三百年才兴起的舶来品,是贵族时代结束后方登大雅之堂的的穷人食物。许多丹麦人以为自己恪守的「传统」,其实是集欧洲各国农耕游民筚路蓝缕的心血之大成。
而丹麦人也以自己的严谨和求真,将普通亲民的食材不断推向极致,删繁就简,推陈出新,终得此中真味。至于维京人世代流传的丰富鱼类食材,只有到圣诞节当天的午餐桌上去寻踪觅迹了。
告别疫情,丹麦圣诞的欢乐气氛毫发无损。趣伏里(Tivoli)公园中轻舟荡桨、光影闪耀;要看甜美轻灵的芭蕾舞剧《胡桃夹子》,城中有两个版本以上;要体验基督教圣歌,可以到Christianhavn的救主堂(Vor Frelsers Kirke),座位有千余;教堂内的管风琴初建于1689年,有28种音色,2009年又配备了具有八千种预设声音组合的Jens Langvad系统。
当千人合唱「圣婴基督」时,管风琴响起,有如巨鲸唿啸海面。「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上下求索而左右逢源的丹麦人,怎能不幸福?
时光不待人。新年度旧年,新神化旧神;「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还是张楚那句老话最实在:上苍保佑吃饱了饭的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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