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俄狄浦斯王》是中央戏剧学院在北京上演的，是在中国公演的第一部古希腊悲剧，同年，赴希腊参加了第二届国际古希腊戏剧节。2007年，《地母节妇女》在武汉上演，是在中国公演的第一部古希腊喜剧，同年参加了在希腊举行的第十三届国际古希腊戏剧节。30多年来，我先后还导演了《安提戈涅》《美狄亚》《特洛亚妇女》《忒拜城》 （根据《七雄攻忒拜》和《安提戈涅》改编） 、《城邦恩仇》 （根据〈俄瑞斯忒斯三联剧〉：《阿伽门农》《奠酒人》《复仇神》改编） 、《晚餐》等悲剧和《地母节妇女》和《鸟》两部喜剧。我所导演的古希腊戏剧，除了赴希腊访问演出外，还到过欧洲和拉丁美洲许多国家演出，受到所到国家的观众和专家的好评和欢迎。如果生命再多给我一些时间，我还将导演《酒神的伴侣》《伊菲革涅亚在奥利斯》以及荷马史诗《奥德塞》。

在导演古希腊悲剧和喜剧的创作中，我有许多感受和体会，今天只就“希腊戏剧传统中的歌队形式的作用和运用”谈谈体会。

大家都知道，古希腊戏剧诞生于“酒神的颂歌”，与史诗和抒情关系密切。另外，古希腊戏剧是白天，在露天剧场上演的，没有大幕，空间和时间的转换，是靠歌队的表演来完成的。所以古希腊戏剧中产生了它的特有的歌队形式。在今天的演出条件下，要表现古希腊戏剧的传统，歌队就是很有特色的手段。所以，在我所导演的古希腊悲剧和喜剧中，都保留和运用了歌队这个形式，并且得到了观众的认可，大大加强了古希腊戏剧的魅力，增强了古希腊戏剧对观众的振憾之力。

▲《俄狄浦斯王》中的歌队

处理歌队在演出中的作用时，我做了一些不同的探索，在《俄狄浦斯王》一剧的演出中，歌队没有演唱，而是采用“朗诵”，在形体上没有用舞蹈，采用了形体造型和队形的变化和组合，在中国的话剧舞台上第一次出现歌队这样的形式，它增加了演出的庄严肃穆的气氛，给观众很强烈的冲击力，大家看到了歌队在演出中的作用，开阔了眼界。后来，很多导演将歌队这个形式发挥并运用在现代戏剧的演出中，对多元化的舞台演出增加了色彩。

▲《俄狄浦斯王》（四版）中的歌队

在《安提戈涅》中，我把歌队变成了“舞队”用舞蹈语汇表现歌的作用，安排了三位歌队长，完成原剧中合唱歌要表达的思想内容，参与对话，舞队队员还要扮演剧中的长老和安提戈涅的八个魂灵……

▲《安提戈涅》中的歌队

《美狄亚》是我用中国古老的戏曲艺术表演古希腊悲剧的第一次探索，获得了很大的成功，把两个古老的戏剧艺术结合在一起，达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效果，展示了两个古老戏剧艺术的魅力，受到了中外观众的好评，我选择河北梆子这个剧种，是因它的音乐唱腔特别适合表演悲剧，且不保守，也是我国戏曲艺术中比较古老和有特色的地方戏。用中国戏曲的演出形式，直接表演古希腊悲剧，这在30多年前是很大胆的创作，所以，这部戏被国内外专家和观众　特别的喜爱。曾到过欧洲和拉丁美洲许多国家参加过国际戏剧节和访问演出，演出场次达250多场。

▲《美狄亚》中的歌队

在中国戏曲中有“帮腔”的形式，我把这个形式和古希腊戏剧的歌队结合，产生了《美狄亚》特有的歌队艺术形式，得到了很高的评价。在戏中，歌队发挥了许多作用，她们由6－8名女演员组成，穿同样的服装，歌队和乐队分别座于舞台台口的两侧，成为舞台造型的组成部分。她们时而歌唱，时而舞蹈，时而在戏剧冲突中，时而又在戏外发表评价，时而代替布景或道具，时而又扮演剧中的人物…….充分发挥了中国戏曲表演艺术的种种特点，又保留了歌队在古希腊悲剧中的作用，从视听艺术角度，充分发挥了歌队的多功能作用，成为此剧演出中最大的特色之一，成为了戏中不可或缺的有机组成部分。

▲《美狄亚》中的歌队

我在国内排了五个版本，扮演美狄亚的两位女演员都获得了中国最高的表演艺术奖：梅花奖。因为这个角色集中了戏曲“旦角”的各种表演特色，唱念做打俱全，情感浓度极高，表演难度很大。所以两位女主角都成功地扮演了美狄亚，一位得了第十三届梅花奖，一位得了第二十届的二度梅。

▲《忒拜城》中的歌队

《忒拜城》是我用中国戏曲表演古希腊悲剧的第二部作品，参加了几个国际戏剧节的演出。我把这个戏的歌队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交战双方的战士和忒拜的城民；另一部分是伴随剧中死者的“精灵”，帮助观众分清阴阳两界，也增加了舞台的美感，表达了我们对死者的同情和爱戴。

在《地母节妇女》这部喜剧中，歌队队员是剧中妇女大会的参与者，又是歌队队员，载歌载舞很有色彩，大大增强了这个戏的喜剧因素。

▲《城邦恩仇》中的歌队

▲《鸟》剧中的歌队

歌队是古希腊戏剧演出中不可或缺的有机部分，歌队的形式有着许多种功能和作用，运用得当会产生非常有力的舞台效果，为今天的观众所接受和喜爱。总结我这些年创作中的体会，我以为歌队有下面一些作用：

1、介绍剧情和戏剧背景；

2、抒发感情和烘托剧情；

3、代表作者评论剧情、人物、人物命运，表明作者的态度；

4、通过歌队的舞蹈或演唱，可以转换时间，变换地点，连接剧情，分切场次，代替大幕……

5、通过歌队的造型，可以装饰舞台，衬托画面……

6、歌队造型可以代替布景，模拟道具，增强舞台演出的假定性、虚拟性和象征性；

7、歌队可以参与戏剧冲突，亦可不参与戏剧冲突；

8、歌队可以渲染舞台气氛，强化舞台节奏；

9、歌队队员可以变为剧中的各种角色，时而在剧中，时而在剧外；

10、歌队可以外化人物的心理活动和思想感情，成为“人物心理的外化群；

11、歌队可歌、可舞、可颂，表现手段多样；

12、歌队队员可参与迁换布景和道具，通过表演可以替代布景和道具；

13、可以替代中国戏曲中的“捡场”、“龙套”、“幚腔”……

歌队从戏的开始到结束，始终在舞台上，任务不比主要角色弱，而且很强调歌队表演的整一性，因此古希腊戏剧中的歌队形式本身就是一门表演艺术，在原始戏剧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在当今的现代舞台艺术中，歌队也增加了我们的表现手段，受到许多导演的喜爱，并有许多新的探索，大大丰富了舞台的表现手法，增强了对观众的吸引力。

（以上是2008年在一次国际戏剧研讨会上的发言，今天略加修改，供朋友们分享。2020年1月21日于北京）

附录：关于专用名词的汉英对照：

俄狄浦斯王 OEDIPUS REX

安提戈涅 ANTIGONE

美狄亚 MEDEA

特洛亚妇女 TROADES

忒拜城 THEBES SITY

七雄攻忒拜 THE SEVEN AGAINST THEBES

酒神的伴侣 BACCHAE

伊菲革涅亚在奥利斯 IPHIGENIA AT OLIS

地母节妇女 THESMOPHORIAZUSAE

卡巴里尼斯 IAKOVOS KAMBANELLIS

罗锦鳞 ：原中央戏剧学院副院长、导演系主任，博士生导师，著名导演艺术家。 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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