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为什么要溺女婴,卖给别人不好吗?
在古代,没儿子就是最大的恶,穷人富人都这么想。
所以有了典妻:租别人的老婆到家里生。
生出来的儿子叫典子,地位比庶子还低。
生出来的女儿则会被放到婴儿塔里……
民国初,浙江,一个地处浙赣闽三省交界的小村庄。
一场典妻交易正在进行。
买家是 50 多岁的老地主,卖家是邻村摔到半身瘫痪的泥瓦匠小吴。
被典卖的对象是小吴那个二十多岁的老婆,一个连大名都没有的女人,被称作蔡氏。
中间人王婆正在催促蔡氏扒开衣服,供买家验货。
「看她的身段儿!能生,肯定能生个大胖儿子!」
「这吴家媳妇生过两胎,都是儿子!家里缺吃食饿死了一个,剩下那个两岁多了,我看过,可机灵了!都会喊娘了。」
王婆卖力地在老地主耳边吹嘘这个「货物」有多合适。
临到头这最后一哆嗦可不能出岔子!不然自己的介绍费可就拿不到了。
老地主伸出长满老人斑的枯手,轻车熟路掐住了蔡氏的下巴,强行捏开了她的嘴。
三角眼眯缝着却透露出精光,仔细看了看女人的牙口。
牙齿还算齐整,磨损不太严重,看起来年纪二十出头,中间人没说谎。
老地主又从头到脚把蔡氏打量一番,摸了个遍,还探鼻子各处闻了闻,不禁捋着山羊胡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蔡氏羞得脸火辣辣的热,却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躲闪一下,说一个「不」字。
老地主料定这个身体结实的女人也能给他家生出儿子,便抬手招呼秀才族弟当场写典妻契约。
典妻始于南北朝,兴盛于明清,在清末民初蔚为大观,已经发展出一套完整的产业和仪式。
中间人和典妻契约都是其中至关重要的环节。
前者负责撮合交易,后者则是买卖成立的最终凭证,一切可能出问题的环节,都需要在典妻契约中写清楚约定明白,避免以后出纠纷。
此刻,这份契约就清楚明白地写着:典期三年,典金一百元,先付一半,剩下的一半,要等典妻生下儿子再付。如果因为天灾人祸典妻走失,两家共同寻找。如果找不到,一家失财,一家失人,双方不得再向对方索取额外财物。
契约写完,买家老地主、卖家小吴、介绍人王婆、拟写契约的秀才都在契约上签字画押,唯独缺了被交易的主角:此刻仍然站在祠堂中间瑟瑟发抖的蔡氏。
民国 5 年的典妻契约,上面有买卖双方及中间人、同族见证人的签字画押 唯独没有被典卖女性的签名没错,只有蔡氏没有资格在这个契约上签字画押,因为她是被典卖的商品。
出嫁从夫,嫁人之后她就完全是她丈夫的私产,丈夫可以全权处置她。
身为商品,她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甚至价格。
此刻她一脸呆滞地穿回了自己的破衣烂衫,因为涨奶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她那个小儿子还没断奶就夭折了。
蔡氏咬紧嘴唇,满脸血色全无。活不下去了啊!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要是能活下去,谁会干这种把自己卖给别人生儿子的买卖啊!
蔡氏不怨丈夫。小吴是个泥瓦匠,原先家境还能糊口,两人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明媒正娶的正牌夫妻,也曾短暂有过柔情蜜意的时候。
小吴做工很勤快,一家人吃糠咽菜总归是饿不死。但摔断双腿之后,家里就没有任何收入了,甚至小吴的伤都没钱治。
家里唯一还能卖钱的,只剩蔡氏。
「难道你还想卖儿子不成!」当时,主动找上门来的王婆大嗓门喊得邻居都能听见。
「典妻典妻,只是租出去三年,三年之后,老婆还是你的!再说了,让她去富贵人家过几年好日子,你还能拿钱治腿,这不比让老婆孩子跟着你饿死强?」
最终王婆说服了小吴,而蔡氏,她什么办法都没有。
王婆也来劝她,「你就知足吧!赵老爷家几百亩田,还请得起长工,要不是他老婆生不出儿子,这种好事也轮不着你!」
王婆还说起了别的穷人家把媳妇捆卖到妓院的事情,来强调蔡氏的幸运,「当了窑姐要面对的可就不止这些了,跟了赵老爷,你只需要服侍一个人,天天好吃好喝的,生出儿子就算完,多大的福气!」
买卖双方签字画押的当天晚上,蔡氏就在儿子大宝的哭喊声中上了一乘灰呢小轿。
这是她第一次坐轿子,也是最后一次。
上轿之前,蔡氏流着泪把自己唯一的棉衣拆开来,抽出里头的棉絮给大宝做了一件棉袄。这一去就得三年,也不知道大小能不能合适。
蔡氏哆嗦着手去摸儿子的小脸。
「不怕啊,乖乖,等你长到五岁娘就回来了……」
小轿在夜色中远去,孩子喊娘的声音被远远抛在了后面。
此时蔡氏还不知道,她即将掉进苦难又狗血淋漓的深渊。
2.圆 房
中间人王婆扶着轿子一路送到了老地主家。
娶个低贱的典妻,自然不能走大门,只能走侧边下人进出的小门。
轿子「咚!」地一声停在侧门外,只听轿外一人大喊:「一切煞神远走!」
蔡氏被王婆拽下轿子,就看见一个道士一手拿着捉妖镜,一手拿着一把大刀正在驱煞。
另有一个长工正在杀鸡,把鸡血从轿子边一直撒到门内。
王婆又端来一个火盆放在轿前,引导蔡氏跨过火盆。
这些除晦气的仪式做完,蔡氏才正式能进门。
紧接着,圆房之前的重头戏来了。蔡氏被一路引导到了后厢房,正式「拜大娘」。
大娘就是这一家的女主人、老地主的正牌妻子,四十多岁的女人,清瘦刻薄相。
大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让人领蔡氏先去洗洗身子换身衣服,这叫「洗晦气」。
之后,大娘让蔡氏跪着听规矩:「典买你来,就是来生儿子的,生出儿子,自然是喊我作亲娘。这个家里自有规矩,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倘若发现私下里还和原夫家有往来,打死不论!」
门嘭地一声关上了,只留蔡氏一人在昏暗的房中瑟瑟发抖。
此时老地主正在前院应酬。
娶典妻通常不会张灯结彩庆贺,一般抬进屋中便圆房。
但讲究的人家,是会设宴邀请亲族友邻喝酒道喜的。
老地主宴请了生意伙伴和关系近的亲族,那个写典妻契约的白净秀才族弟也来贺喜了。
老地主还得在祠堂摆香火祭奠祖先,求祖先保佑自己早生儿子,完成传宗接代大事。仪式还得请族长和族中长辈出席见证。
这些仪式自然并不是为了尊重典妻,而只是为了给未来的儿子博取正名,以取得社会的承认和族人的认可。
没有儿子的话,他的万贯家财就白攒了,死后会被族人瓜分吃绝户,连每年祭祖都没有人给他上供。
蔡氏在房中等到半夜,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老地主急不可耐,上来就吹熄了烛火一把将她按倒。
在圆房的过程中,蔡氏紧张得头脑发昏,恍惚听到屋外一直有个女人在出声指导。
哪一步该做什么,事无巨细。
仔细一听,居然是大娘的声音!
蔡氏被羞耻和痛苦击溃,如同死尸任人摆布。
蔡氏咬紧牙关泪流满面,脑子里使劲儿想着可爱的儿子。
这会儿,大宝应该能同他爹一起吃顿饱饭了吧?
第二天清晨,蔡氏早早便去给大娘行礼,却在房外撞见了老地主的那个秀才族弟。
人长得斯文清秀,嘴角却有颗长了毛的痦子。
他怎么这么早就来拜访?莫非头一晚没走?
蔡氏没有多想,低着头不敢再看一眼。
怎知,秀才直勾勾地盯着蔡氏看,露出一个意味不明却诡异的微笑,痦子上的毫毛一抖一抖,宛如活物。
从这天开始,大娘开始频繁安排蔡氏和老地主同房。
几个月之后,蔡氏果然怀孕了,但她招惹到了大娘的报复。
只因大娘发现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老地主会偷偷去蔡氏房中找蔡氏动手动脚。
大娘气坏了。
按理说,就算是买头母猪回来下崽用,都不会对猪虐待的。
更何况老地主跟蔡氏都同房多少回了,上下摸索几下又能怎样?
可大娘不干了,被气迷了眼,各种挑刺拿蔡氏出气。
她让人把蔡氏房中的被子褥子全换成了下人睡的破被褥,冷不到就行;让蔡氏吃好喝好却干着下人的活,动不动就扇耳光辱骂。
清末民初劳作的女性最过分的是,大冬天的,大娘还让蔡氏去河边刷恭桶。
几个船夫调笑蔡氏,嘴里说着下流的话,不时还爆发出令人作呕的淫笑。
蔡氏满眼泪水,拎着湿漉漉的恭桶回到地主家,又被大娘一通责骂。老地主屁都不敢放一个。
在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里,蔡氏临盆的日子近了。
接生的是王婆。
说媒、拉皮条、接生、打胎,都属下九流里的王婆熟悉的营生。
可惜,蔡氏这一胎生的是女婴。
「晦气的赔钱货!我赵家三代单传,就要毁在你手上了!你是要让我们赵家绝后啊!」
老地主和大娘如丧考妣,只觉得白养了这娘们一年,浪费了多少银两。
孩子都没来得及哭几声,当即就被王婆塞进便盆里溺死了。
旧社会有溺女婴风潮,图为善书《拯婴痛言》中的溺婴场景蔡氏血流如注,老地主唉声叹气,大娘摔着茶碗骂「赔钱货」。
赶来相贺的亲友们,个个两手插在袖管里,事不关己闲闲地站在院中看热闹。
按照家族规定,女儿是不入族谱的,更何况是低贱的典妻生的女儿!
多了一张嘴吃饭,还不如早早弄死。
人们对这个场景习以为常,谁家典妻若是生了闺女,不是溺死,就是丢进婴儿塔里自生自灭。
小小的婴儿塔里,放的不仅是夭折了的孩子,还有被遗弃的女婴因此,当典妻生出女儿,最通常的做法就是直接杀死。不然喂养这个女儿,还会耽误女人接下来生儿子!
王婆悄悄和大娘讲,这一胎没能生出儿子,可能是因为没有举行「打生」仪式,后面再怀孕,可大意不得!一定要按规矩「打生」,确保万无一失!
大娘恨恨咬牙,暗自点头:「当时就是心软了,没打她!没把儿子『打』出来!」
蔡氏还没出月子,大娘又催促着安排她同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