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说：《红楼梦》一出来，传统的小说写法都打破了。打破了什么呢？在中国古典文学史上，《红楼梦》是一部距离“话本”最远而距离舞台最近的小说，不适合大鼓书先生“说”却适合在戏台上“演”。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主要原因是作者自觉不自觉地按照戏剧的创作手法写小说，把《红楼梦》写成了小说化的“水磨腔”。

为什么这样说呢？我们不妨将小说《红楼梦》与传奇《长生殿》做一番比较研究，任谁都不难发现，《红楼梦》的作品主旨、故事架构、人物性格、文学概念，状物抒情，几乎就是《长生殿》旧瓶装新酒，旧谱填新词。这在《红楼梦》全书各章节中都有所体现，但主要体现在作品主人公贾宝玉在“太虚幻境”所作的狭义“红楼梦”上。

第五回的题目是《贾宝玉神游太虚境 警幻仙曲演红楼梦》，学界中人都知道，第五回是全书的“总纲”。“总纲”究竟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写？绝对关系到人们对全书的理解和阐释。可是，在胡适先生误导下，百年红学竟无人解释清楚“总纲”文学意义，一般都将其看作贾宝玉青春萌动期的性意识觉醒，这是曲解和亵渎《红楼梦》。

贾宝玉太虚幻境之梦的大致内容是：贾宝玉在东府要午睡，执拗地要在秦可卿香艳卧室入梦，梦中由秦可卿引领进入了太虚幻境，在太虚幻境见到了“神仙姐姐”警幻仙姑，看了幻境中的“判词、图画”，听了“红楼十二支曲”和警幻所述“意淫”的道理，最后与“可卿兼美”卿卿我我、难解难分，携手被夜叉海鬼扯入“迷津”，一惊而醒。

“总纲”用梦幻交织手法写成，任何读者理解起来都会有玄幻之感。太虚幻境绝不见于我国古代神话传说，作者为什么要自创这样一个“幻境”并用“太虚”二字命名？宝玉为什么一定要在挂满皇室妃嫔妖艳用品的秦可卿卧室入梦？第五回的题目和梦中的曲子为什么要叫作“红楼梦”？宝玉为何携手“兼美”坠入“迷津”而红楼梦醒？

可以肯定的是，小说的书名之所以叫作《红楼梦》，绝对与贾宝玉的太虚幻境“红楼梦”有直接关联；也正因为如此，贾宝玉在太虚幻境所作之狭义“红楼梦”，方可成为广义《红楼梦》的“总纲”。读不懂这个狭义的“红楼梦”，也就很难读懂广义的《红楼梦》；可以说，解析这个狭义“红楼梦”，乃是开启广义《红楼梦》文学殿堂的钥匙。

土默热红学主要突破了以下四个关键问题：一是“太虚幻境”命名及其文化来源；二是“警幻仙姑”命名及其文学传承；三是“红楼梦”一词的本义和引申意义；四是宝钗黛玉合用判词图画的文学出处及其文化内涵。这四个关键点突破了，贾宝玉太虚幻境“红楼梦”就真相大白了，广义《红楼梦》的创作真相和作品真谛也就昭然若揭了。

第一，“太虚幻境”命名及其文化来源。 太虚幻境之命名，肯定与秦太虚即宋代著名词人秦观有关，因为《红楼梦》书中明确写着秦可卿卧室挂着秦太虚写的联语：“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袭人是酒香”，对联中间还挂着一幅“海棠春睡图”。且不论这幅图是不是唐伯虎所画，此图绝非古代一般意义上的仕女图，而是特指“贵妃醉酒图”。

宋释惠洪《冷斋夜话》记载：唐明皇登沉香亭，召太真妃，于时卯醉未醒，命高力士使侍儿扶掖而至。妃子醉颜残妆，鬓乱钗横，不能再拜。明皇笑日 : “岂妃子醉，直海棠睡未足耳 ! ”这是“海棠春睡”典故的由来，故海棠春睡图必为“贵妃醉酒图”。这幅图配的那副对联“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袭人是酒香”，说的也是贵妃醉酒之意境。

考历史上秦太虚并没有写过这幅对联，但他却写过一首渲染贵妃醉酒意境的词《海棠春》：“流莺窗外啼声巧，睡未足，把人惊觉。翠被晓寒轻，宝篆沉烟袅。宿酲未醒宫娥报，道别院笙歌会早。试问海棠花，昨夜开多少？”这首《海棠春》词，既写出了“海棠春睡图”的画面，也写出了“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袭人是酒香”联语的意境。

洪昇的《长生殿·春睡》一出，写的就是贵妃醉酒的故事，剧中直接化用了秦太虚词：“【海棠春】流莺窗外啼声巧，睡未足，把人惊觉。（老）翠被晓寒轻，（贴）宝篆沉烟袅。（旦）宿酲未醒宫娥报，（老、贴）道别院笙歌会早。（旦）试问海棠花，（合）昨夜开多少？”由此可见《红楼梦》中的太虚幻境，就是《长生殿》中海棠春睡幻境。

这个以秦太虚词创意“太虚幻境”的《红楼梦》作者，不可能是宋朝的秦观，那么只能是《长生殿》作者洪昇，任何其他人都不可能模仿或抄袭出来这个文学意境。洪昇家族的故园，就在杭州秦亭山下流香溪畔，秦亭山之得名本在于秦观在此所建之亭。洪昇遭遇《长生殿》案“无材补天”后，“拂衣卧归秦亭下”，在此构思的太虚幻境。

第二，“警幻仙姑”命名及其创意原因。 警幻仙姑是贾宝玉太虚幻境之梦中遇到的那个“神仙姐姐”，这也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神话人物，是《红楼梦》作者与太虚幻境一并虚构出来的。作者虚构警幻仙姑这位神仙的目的，就是为了在太虚幻境中为贾宝玉“警幻”，使之通过“曲演红楼梦”而人生警醒，结果却是携手兼美坠落“迷津”。

文学构思绝不是胡思乱想凭空虚构，自有其文化创意来源和文学传承。警幻仙姑这个人物又是从哪里来的呢？让我们看看书中警幻仙姑出场时， 自己 的交代吧： “ 吾居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乃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警幻仙姑是也：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 因近来风流冤孽缠绵于此处 , 是以前来访察机会 , 布散相思。”

首先让我们看看她的居处： “吾居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 在我国古典文学名著中，“离恨天、灌愁海”这一独特概念，只在《长生殿》传奇中出现过。《长生殿》第五十出《重圆》，描写经双星证合，李隆基和杨玉环在月宫仙境重逢， “天将离恨补，海把怨愁填。谢苍苍可怜，泼情肠翻新重建。添注个鸳鸯牒，紫霄边，千秋万古证奇缘。”

其次我们分析一下警幻仙姑的职责： “ 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 这个职责来自《长生殿》第二十二出《盟誓》，牛女双星为了证合李杨爱情， “见了他恋比翼 , 慕并枝 , 愿生生世世情真至也 , 合令他长作人间风月司。” 只有“长作人间风月司”杨贵妃，才能在《红楼梦》太虚幻境 “ 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吧？

洪昇在《长生殿·自序》中交代： “双星作合，生忉利天，情缘总归虚幻。” 作此书是为了 “乐极哀来，垂戒来世。” “垂戒来世”就是“警”，“情缘虚幻”就是“幻”。《长生殿》中的爱神杨贵妃，就这样变成了《红楼梦》的警幻仙姑，继续行使其 “ 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 的职能。杨贵妃是洪昇心中永远的“神仙姐姐”！

第 三，“红楼梦”一词的本义和引申意义。 对《红楼梦》小说书名及第五回中所使用的“红楼梦”一词，红学界各方专家学者一直认为典出唐代诗人蔡京的诗“惊破红楼梦里心”；又根据梦觉主人序所言“红楼富女，诗证香山”，认为“红楼”一词出自白居易诗中的“红楼富家女”，指的是“富室闺阁”。这两种解释都是错误且自相矛盾的。

白居易诗中的“红楼富家女”指的本是红楼教坊女， 正如晚唐词人韦庄诗中所说：“长安春色谁为主，古来尽属 红楼 女。”红楼教坊女绝不是什么“富室闺阁”。 蔡京《咏子规》诗：“凝成紫塞风前泪，惊破红楼梦里心”，背景是唐玄宗逃蜀途中剑阁闻铃，诗中的“红楼梦”，指的是安史之乱的战鼓，惊破了唐玄宗和杨贵妃爱情的“红楼梦”。

考“红楼”一词，最早是特指唐睿宗的舞榭歌台。事见唐代文人段成式《酉阳杂俎续集·寺塔记上》： “长乐坊安国寺红楼，睿宗在藩时舞榭。” 洪昇创作《长生殿》，接过了唐睿宗的教坊“红楼”，化用为唐玄宗皇宫内的“梨园”，事见《偷曲》一折：“人散曲终红楼静，半墙残月摇花影”。唐玄宗是唐睿宗的儿子，梨园本身也是歌台舞榭。

在我国古典文学界，“梨园子弟”后来演化成从事戏曲艺术者（俗称戏子）的代称，唐明皇也被戏剧界尊为梨园祖师，“红楼”一词相应从原来意义上的舞榭歌台，转化为对戏剧演出场所梨园（戏楼）的代称。《长生殿》中的“红楼”，既是梨园，也是皇宫，作品所表现故事本身就是一场 “红楼梦”，而且是本来意义上的梨园“红楼梦”！

“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洪昇一生徘徊梨园红楼，为《长生殿》创作演出“乐此不疲”。在“国恤聚演”遭遇斥革下狱之祸，也就是携手兼美坠落“迷津”，人生清秋大梦幡然醒悟后， “趁着这奈何天 , 伤怀日 , 寂寥时 , 试遣愚衷。因此上演出这怀金悼玉的红楼梦”。 演的就是洪昇的“孽海情天”梨园梦！

“窈窕吴娘歌此曲 , 风流老辈数斯人。旗亭市上红楼里，群指先生折角巾。”清初词人杨嗣震在《〈长生殿〉题辞》中所说的“红楼”，便是代指勾栏戏馆，也就是梨园。“红楼”中人对这位“风流老辈”的粉丝之情，足见洪昇晚年在“红楼”中享有“风流”盛名。一生两部“红楼梦”，写尽天下风流情，梦酣梦醒皆是幻，赢得梨园身后名。

第四，宝钗黛玉合用判词图画的文化内涵和文学传承。 在太虚幻境十二钗册子中，宝钗黛玉共用的图画是： “画着是两株枯木 , 木上悬着一条 玉带 ；地下又有一堆雪 , 雪中一股 金簪 ”。 二人共用的判词是： “可叹停机德 , 堪怜咏絮才。 玉带 林中挂 , 金簪 雪里埋。” 二人共用的“十二支曲”《终身误》是： “ 都 道是 金玉良姻 ，俺只念 木石前盟 。”

宝钗黛玉的象征“金簪”、“玉带”，明显来源于《长生殿》中的两件最重要的道具“金钗”、“钿合”，这是唐明皇和杨贵妃的定情信物，从《定情》、《埋玉》、《寄情》直到《重圆》，贯穿了《长生殿》全剧始终。洪昇自己在《长生殿》序言中便说：此剧 “ 专写钗合情缘 ” ，显见，在《红楼梦》的女主人公身上，他故技重施再写“钗合情缘”。

金钗就是古人所用的那种双股金簪，又称鸳鸯簪。按照《长生殿》的说法，它代表两个人 “双头旖旎”，“双头比并”，杨玉环在蓬莱仙境“寄情”时，将其劈为两股，让杨通幽给唐明皇带回一股，自己持“一股金钗寄远思”。月宫“重圆”时两股又合为一个金钗，“双飞重对钗头燕”。《红楼梦》中宝钗判词图画中的“金簪”，就是这种金钗。

“钿合”是什么物件呢？对此的解释红学界和戏剧界有误解。在《长生殿》中，“钿合”的形象是“牢扣同心结合欢”，代表着“同心相映”的意境，杨玉环蓬莱仙境“寄情”时，将这“钿合”劈为两扇，让杨通幽给唐明皇带回一扇，自己持“半边钿合伤孤另”。月宫“重圆”时，两扇又合为一个“钿合”，“同心钿合今再联”。

我国戏剧界和红学界，几乎都认为“合”与“盒”字通假，因此把“钿合”改写为“钿盒”，解释为镶嵌珠宝的首饰盒子。这是望文生义的曲解：唐明皇送给杨贵妃的定情信物，居然是个首饰盒子，这不是买椟还珠的笑话吗？首饰盒子又如何能代表“同心相映”的寓意，如何能产生“牢扣同心结合欢”、“半边钿合伤孤另”的意境？

“钿合”作为定情信物，必是一件由两扇构成，能牢固扣在一起，象征二人同心的物件。这个物件是什么呢？原来，在我国古汉语中，“钿合”乃是“钿带”的别称。“钿带”又称“鸳鸯钿带”或“鸳鸯带”，在唐代就已经成为男女情人互赠的定情信物。 《红楼梦》第五十回姐妹们联诗： “ 宝琴也忙道：或湿 鸳鸯带 。”说的就是这个物件。

唐薛能《吴姬十首》： “钿合重盛绣结深，昭阳初幸赐同心。君知一夜恩多少，明日宣教放德音”。 薛能此诗用的也是唐明皇与杨贵妃“钗合情缘”之典，明确说“钿合”具有“绣结深”形象，显然这个“钿合”不会是什么首饰盒子，只能是一条装有玉带扣的绣带，代表着“牢扣同心”的寓意。

“鸳鸯钿带”为什么具有 “牢扣同心”的寓意呢？除了交颈鸳鸯的寓意外，关键还在于那个“钿带扣”，扣分两扇，使用时牢固扣在一起方能成围，不是“牢扣同心”吗？杨贵妃“寄情”时将钿带扣分为两扇，“重圆”时又合在一起，方能体现出爱情信物的寓意。唐明皇送给杨贵妃的定情信物，只能是这种“钿带”，也就是玉带的一种。

综上，《红楼梦》太虚幻境册子中，薛宝钗的象征雪地“一股金簪”，意象就取自于《长生殿》道具“金钗”；林黛玉的的象征林中“一条玉带”，意象也取自于《长生殿》道具“钿合”。宝玉与宝钗的金玉良缘，宝玉与黛玉的“木石前盟”，其概念本身就出自《长生殿》，也都体现了《红楼梦》延续《长生殿》文学基因，仍是“专写钗合情缘”。

土默热破译贾宝玉太虚幻境“红楼梦”的内容远不止这些，还有太虚幻境元妃判词隐写杨贵妃。太虚幻境门联“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指的是明末清初昆曲界的创作宗法。书中开篇交代的“风流公案”和“风流冤孽转世”，指的是明末清初文学界流行写隋炀帝、杨贵妃等“风流冤孽”投胎转世的“风流公案”。不再详述。

从“太虚幻境”、“警幻仙姑”、“红楼梦”、“金簪玉带”这四个要点，就足以四位一体地破译太虚幻境“红楼梦”，足证小说《红楼梦》写的就是洪昇的梨园梦，是《长生殿》的孪生姊妹花，是洪昇经历《长生殿》案后，在孤山玛瑙坡无材补天处的稗畦草堂，“趁着这奈何天、伤怀日、寂寥时，试遣愚衷，因此上演出这怀金悼玉的红楼梦”。

当然，《红楼梦》全书写的不止是贾宝玉太虚幻境之梦，但这个狭义“红楼梦”即“梨园梦”是全书总纲，其它内容如荣国府故事写洪氏家难，宁国府故事写《长生殿》案，大观园故事写蕉园诗社，也都是围绕洪昇自己的“梨园梦”及其由此引发的人生悲喜剧有感而发创作的。《红楼梦》创作真相和作品真谛，至此全部破译，真相大白！

《红楼梦》是一部世情小说，是隐去了作者和创作时间地点的小说，传统红学用考证索隐方法，先假设乾隆年间的曹雪芹是作者，再用曹雪芹身世来反解《红楼梦》，是因果倒置的伪科学，是对《红楼梦》的误读误解。 土默热通过对《长生殿》与《红楼梦》的比较文学研究，判定《红楼梦》是《长生殿》旧瓶装新酒，两部作品出于同一作者之手，这才是文学铁证，红学正道！

《红楼梦》是晚明文化气脉的产物，是明末清初情本文学大潮中的一朵璀璨浪花，是小说化的水磨腔和故事化的梅村体。土默热红学通过完全不同于索隐考证的“文化解析”法，创立了独树一帜的“三生石畔红学新说”。土默热红学十论自成体系并自圆其说，这些文化证据共同指向的《红楼梦》作者，就是也只能是《长生殿》作者洪昇。

2016 年 5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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