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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文凭、腿部残疾的他,靠自学征服命运

2021-04-29 11:57
湖北

原创 李建臣 我们是有故事的人

- 成 长 故 事 -

暴风雨过后,生活还需继续。父亲的愁容、妻子的叹息、女儿的啼哭,都在时刻提醒华罗庚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即使手拄拐杖,他也必须站起来。

1927年,华罗庚与吴筱元结为连理。吴筱元媛也是金坛县人,她的父亲曾经在保定陆军军官学校读书,在她5岁时不幸去世,从此家里的境况更加困难吴筱元曾就读于金坛成中女子小学,是华罗庚的姐姐华莲清的同班同学。

华罗庚与吴筱元结婚时,新房里只有一张木床,两个不大的木箱子,一张方桌,一个勉强像样的梳妆台,这些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

华罗庚后来与朋友谈起自己的婚姻,总说他与妻子是“门当户对”。在别人看来,这个“门当户对”显然是指吴华两家都家境贫寒,但华罗庚认为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解释说:“我是初中毕业,筱元是小学毕业,是不是可以说门当户对?”

他们的婚姻属于旧式的包办婚姻,结婚之前两人并不相识,但是他们仍然相爱相守的一生,彼此扶持,一起品尝着人生的苦辣酸甜。

1928年,他们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女儿,取名华顺;1931年又剩下一个儿子,叫华俊东。

吴筱元是位端庄贤惠的女子,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子女和丈夫。她虽然读书不多,却通情达理,很有家教。在最贫困的岁月里,她始终陪伴在华罗庚身边,帮助他照顾家庭和儿女。即使华罗庚成名后,每逢单独外出时,她也从来不坐公家配给华罗庚的专用车,而是乘坐公共汽车。在中国数学界,她是很受人尊敬的女士。

华罗庚某次提到妻子时,曾动情地说:“她是无名英雄,她的作用很大,我的整个工作是跟她分不开的……自从我俩结婚以后,同甘共苦地度过了许多年,没有她担负起教育子女和琐碎的家庭劳务,我就不能全心致力于科学研究工作,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婚后不久,华罗庚身染伤寒疫病,险些丧命。在此期间,吴筱元既要喂养刚出生的长女,又要侍候年迈的公婆,还要求医问药,为丈夫医治伤病。她始终陪伴在华罗庚身边,无微不至地看护着丈夫。在她日日夜夜的细心照料下,华罗庚奇迹般地活下来并逐渐康复,继续他热爱的数学事业。摆脱了病痛的华罗庚也更加疼爱妻子。据他们的儿女回忆,有一次,华罗庚看到有孕在身的妻子显得极为疲惫,便自告奋勇要为妻子煮些粥喝。可是,他实在不擅长家务活,本想煮一锅粥,后来却变成了一锅干米饭,让全家人哭笑不得。

在抗日战争最困难的时期,吃饱饭成了华罗庚一家人最大的愿望。当时华罗庚所在的西南联大物资奇缺,生存条件十分恶劣。这个时候,为了照顾好华罗庚和子女们,减少华罗庚的后顾之忧,吴筱元想尽办法,她甚至不惜典卖衣物换取米粮,还在住处附近的空地上辟出一块小菜园,种了些家常蔬菜。她的苦心经营使华罗庚在最困难的时期也能够全身心投入到工作和研究中去。

新中国成立后,华罗庚应国家的要求,到各地去推广先进数学理论与运算方法。不管他走到哪里,妻子的关心始终陪伴在他身边,那一封封书信真实地流露着他们对彼此的关怀。这些书信是小女儿华密在整理父母遗物时发现的。

华罗庚在1974年11月1日给妻子的信中,有这样一段话:“今天12时多安抵洛阳,在车上发现包中有糖,还是一盒鹿茸糖。你的关心,感动了我。”

在1977年3月12日的信中,华罗庚叮嘱道:“现趁斐定一同志来送重要公文之便带上丝棉被絮及山萸肉一包,都是买来的。特别是山萸肉,可能学名是山茱萸肉,对你的健康合适,可以泡水,常喝。“

信中提到的斐定一是华罗庚的学生,华罗庚请他帮忙带去的除了生活用品外,更是一位丈夫对妻子的关心。尽管心中的话语都是与生活息息相关的质朴语言,但其中包含的浓浓爱意和悉心关怀确是真挚深沉的。

华罗庚结婚两年后,即1929年,王维克从上海中国公学辞职后回到金坛,担任金坛中学的校长。上任后,他发现学校的一名会计、一名庶务员和一名事务主任玩忽职守,便将他们解雇了,然后让失学在家、打理小杂货店的华罗庚来担任会计兼庶务员。这样一来,华罗庚不仅有了一份比较安稳的工作,而且有更多的机会学习了。

当时的金坛中学比较小,只有3个班,两间屋子充当教室,初二和初三合并在一起上课。教员们总是先给初三的学生上半节课,再给初二的学生上半节课。

华罗庚的工作是打铃、打扫卫生、发放教学用品,还负责记账、领款、发款、核算成绩单等。他每月的工作为18块大洋,这对贫困的华家无疑是雪中送炭,全家人都喜出望外。

华罗庚在金坛中学勤恳认真地工作,空余时间则努力学习,每当遇到难题,他便向王维克请教,并一起讨论,这种能够自由学习的生活是华罗庚之前梦寐以求的,如今梦想实现,他便迫不及待、如饥似渴地学习。

不久,王维克见华罗庚大有长进,打算让他去给初中班补习数学。然而名单报到县教育局后,却遭到拒绝,理由是一个初中毕业生没有资格当教员。王维克在教育局局长面前据理力争,但无济于事。

这时,华家也跌入悲伤的深渊,先是华罗庚的母亲因积劳成疾而去世。祸不单行,瘟疫很快又开始在金坛县城肆虐起来,人们病的病、死的死,古朴祥和的金坛一下子笼罩在悲惨的阴云里。

华罗庚这次也没能幸免,他人生中第一场残酷的劫难悄然降临。

这天,华罗庚从学校回到家里,恰好是腊月二十三“送灶神”的日子。他和往常一样吃了晚饭后便捧起书,没一会儿就浑身发冷,倒在了床上。吴筱元见丈夫这副模样,吓得赶紧过来照顾。她用手摸了摸丈夫的额头,没想到额头竟像烧红的铁块一样烫手,此时的华罗庚逐渐失去意识,这下全家人都乱作一团。

当时金坛的疫病已经“非常流行”,华罗庚的症状表明他也染上了瘟疫!突如其来的高烧,让吴筱元一阵绝望,难道自己就要这样失去丈夫吗?

病床上的华罗庚不再清醒,昏迷中开始说胡话,他的姐姐守在病床旁边抽泣,吴筱元则里里外外地忙着照顾。悲苦的华老祥束手无策,只能一遍遍求神拜佛,祈求神仙保佑自己的独子平安度过这一劫。金坛的土郎中来给华罗庚看病,一见高烧昏迷不醒的病人,除了摇头,别无他法。华家上下都不愿接受这个现实,他们想,拼死也要救活华罗庚。

但金坛没有医术高超的医生,他们只能花钱到苏州去请。当时到大城市请一次大夫要花4块大洋,家人为了救华罗庚几乎当掉了所有值钱的东西。为了买药、请医生,吴筱元甚至连结婚时的嫁妆也一并送到了当铺。

但是,重病的华罗庚仍然昏昏沉沉地躺在病床上,气息微弱,生机渺茫。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华罗庚的病却不见起色,吴筱元每天尽心照顾华罗庚的同时总是偷偷地以泪洗面,华老祥和华莲青更是绝望地不住叹息。

年仅19岁的华罗庚,经历了那么多挫折,难道会因为这次重病而夭折吗?他曾经那样不愿屈服于命运,难道这次就甘愿屈服在瘟疫的魔爪下吗?

昏迷中的华罗庚虽然已是气若游丝,但他始终坚持着一口气。也正是这口顽强赴生的气让他等来生命重新焕发光彩的那一刻。

吴筱元坚信华罗庚会好起来。但是,所有医生都对华罗庚的康复不抱任何希望了:“不用下药了,他想吃点什么就给他吃点什么吧!”听到这话,父亲和姐姐都痛哭流涕,不愿失去这个最爱的亲人。

“不,不能就这样放弃,我一定会救活他的!就算只有一线希望,我也会想办法救活他!”吴筱元坚定地说。

她要用一个妻子坚韧而执着的爱,把丈夫从死神的手里抢回来!

吴筱元把刚出生的女儿送到母亲那里,全身心地投到对丈夫的照料中。当一个医生手足无措时,她就再请另一个医生,生活开始在当铺、药铺到病床之间重复,仅有的一点嫁妆全被典当光了。她每天煎药熬汤、喂饭喂药,为家中大小琐事奔波忙碌。

日子一天天过去,华罗庚始终躺在病床上,意识模糊。

有一天,他隐约听到了熟悉的王维克老师的声音。

“王老师,您还是回去吧,小心传染。”吴筱元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激和关切。

“没事的,你不也在这儿照顾他吗?罗庚怎么样了?”王维克不无担心地问道。

原来是王维克来探望华罗庚,他非常关心这个下属和学生,甚至不顾自己可能被染上瘟疫的危险。华罗庚虽然尚未恢复意识,但他知道王校长来看自己了。

王维克安慰了吴筱元,又担心地看着病床上的华罗庚。吴筱元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后来,王维克也不幸患上伤寒,卧床不起。华家人因此觉得十分愧疚。

华罗庚在病床上躺了足足有半年之久,在这个艰难的过程中,吴筱元始终不离不弃地照顾他。因为久卧在床,华罗庚的身上长起了褥疮。吴筱元先给他敷药,等到伤口结痂,再用小刀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削下来。在她无微不至的照料下,华罗庚的病日渐好了起来。

即使病中,华罗庚也不忘向妻子打听:“上海来信了吗?”

“没有。”

原来,生病以前,华罗庚向上海的《科学》杂志投过一篇论文,他一直关心论文的内容能否得到认可和支持。

寒冬终于过去,春意慢慢地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苏醒起来,从鬼门关前挣扎回来的华罗庚终于可以下床活动了。

可是,残酷的现实还是给了他重重的一击。他刚刚下床,就因为双腿无法支撑身体而跪倒在床边。随即,他绝望地发现自己的腿竟然不听使唤了!他痛苦地呼喊着,不明白命运为什么要这样一次次地折磨他,让他痛苦。

看到丈夫痛苦的模样,吴筱元只能忍着悲痛安慰他:“没关系,保住命就是最幸运的事。咱们准备一个拐杖,拄着它照样能走路!”

生病期间,由于病菌侵入了关节,造成左腿关节粘连变形,年纪轻轻的华罗庚变成了一个残疾人!从此,他走起路来总是左腿先划一个小圈,右腿再迈出一小步,有人看到他走路的模样,还嘲笑他是“圆规和直线”。

暴风雨过后,生活还需继续。父亲的愁容、妻子的叹息、女儿的啼哭,都在时刻提醒华罗庚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即使手拄拐杖,他也必须站起来。

但是,那个时候连一个正常人都难以找到工作,更别提他这个不能做体力劳动的残疾人了。无奈之下,他想去看看金坛中学的工作还能不能继续做下去。

华罗庚一走到街上,人们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瞧,这就是华家的儿子呀,年纪轻轻的,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呀!”

华罗庚听着街坊四邻的议论声,强忍着泪水往前走。他才19岁,以后的人生还很漫长,要如何拖着这双病腿走好以后的漫漫人生路呢?

在这段最困难的时期,还有一个人没有抛弃他,这个人就是王维克。

华罗庚病残后,王维克不仅欢迎他继续做原来的工作,还委派他教初一补习班的数学。这样一来,便招引了学校里一些职员的忌恨。

所以,华罗庚在金坛中学补习班教了一年书后,有人把王维克告到教育局,说他任用“不合格”的教员。幸好教育局局长事先调查了前因后果,批示说:“学生焉得为私人,受控各节,大致类此,不准。”

王维克曾经到法国留学,受法国自由主义影响,对中国官场派系的倾轧十分痛恨。他一怒之下,辞职离开金坛中学,到湖南大学教书去了。

在当时的社会,会计跟着校长走,校长若是辞职离开,会计也找个理由随行而去。华罗庚再次面临失业的危险。

幸运的是,继任校长是金坛中学的老校长韩大受。他一向很器重华罗庚,于是让华罗庚留下来继续做会计:“若是别人做校长,大概会带会计来,我就不带了,你继续干吧。不过书是万万不能再教了,前一任就是因为让你教课才被告的。”

华罗庚感激韩大受让他留下来继续工作,对于韩大受的恩情,他始终念念不忘。

不管怎样,生活重新有了着落,而只要生活还过得去,华罗庚就有机会继续钻研数学。“我要用健全的头脑,补足不健全的双腿!”这是他对自己许下的誓言,也是在向命运宣告,他不屈服!

回到金坛中学工作后,华罗庚每天都要拖着病腿忙碌一整天。晚上,回到家中,他还要继续钻研数学,这时,伤残的双腿总是让他疼痛难忍。但是,只要一开始演算数学题目,他就什么都忘了,整个人都沉浸在神奇的题目中,忘记病痛的折磨,忘记生活的艰难,也忘记前路多么曲折和漫长。

吴筱元看到丈夫如此痴迷于数学,既欣慰又着急。欣慰的是丈夫终于从消沉中走出来,勇敢地追求梦想;着急的是他的病体刚刚痊愈,双腿依然令他疼痛难忍,该怎样缓解呢?

这时家中大小琐事又压在了她瘦弱的肩膀上,但是善解人意的她从来没有阻止丈夫研究数学,而是尽可能地提供便利条件保证丈夫能安心工作。她始终是丈夫身边最忠实的守护人。

对于自己身体上的残疾,华罗庚由最初的痛苦到慢慢接受,并不时地调侃几句。有一次他去同乡家做客,进门就高喊:“班船来喽!”“班船”是金坛人对送信送货的小船的戏称。当时送信送货的人都会摇着橹,驾着一只小船从城中的河里经过,因为船很小,前行时船会左右摇摆不定。

华罗庚用“班船”来形容自己走路的模样,引得在场之人哈哈大笑。华罗庚对自己“肢体问题”的乐观和豁然让周围充满了欢乐,人们不再用特殊的眼光看待他,他仍然是那个让人喜欢的罗罗。

就这样,生活暂时稳定下来,华罗庚在金坛中学一边工作一边钻研数学。

或许当时华罗庚身边的人都只是想着,以后残疾的华罗庚要是能够稳稳当当地有份工作,养活自己、养活家庭就很好了。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有腿疾的青年在经过不懈的努力后,取得了震惊世界的成就。

华罗庚是伟大的,他不仅在学术上做出巨大的贡献,他那坚强的品质和惊人的毅力,更是赢得了世人的尊敬。

贝多芬曾说:“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而华罗庚用自己的行动践行了这句话。他从未轻言放弃,即使命运不断地带给他痛苦,他依然神情泰然地向前徐行。

原标题:《初中文凭、腿部残疾的他,靠自学征服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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