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这个曾引起全世界轰动的楚简本,却给《道德经》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1993年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市面上能够见到的《老子》主要版本,可以归纳为两种:一种是通行本,一个是长沙马王堆帛书本,这两种版本虽然章节编排次序不同,但内容基本一致。1993年 10月,湖北省荆的门市郭店楚简本出土了,郭店楚简的出土,被誉为"改写中国思想史的典籍",该批楚简计有道家文献2篇,儒家文献14篇,其中以道家文献《老子》最为有名。
郭店楚简的出土,惊动了全世界,郭店楚简的研究热潮遍及国内外,美国、日本、加拿大等国家和地区,纷纷成立研究机构,国际学术研讨会接连召开,学者们认为,这将有可能给中国带来一场"自家的文艺复兴运动”, “重新改写中国学术史、经学流变史、楚国文化史。”
揭开郭店楚简的神秘面纱
郭店《老子》有甲、乙、丙三个抄本,文字古奥冷僻,不好辨认,别说普通读者,就是专家学者阅读起来也非常“痛苦”。作为研究资料,专家们对此并不十分在意。最要命的是,三个抄本的内容与熟悉的流行本的《老子》大不相同。楚简本《老子》的标记符号消失了,篇次顺序也改变了。
但楚简本有一个明显的优点,相比于通行本和马王堆帛书本的编排次序,楚简本显得更加清晰有序,排在一起的章节,其主题内容大致相同,且每篇的第一章也都具有统领性和概括性,不像流行本和帛书那样,章节的编排显得杂乱:道篇并非言道,德篇也并非言“德”。
还有一个明显的特点就是,楚简本因为最接近老子时代,抄录文本也更接近于原貌,可以帮助我们纠正过去对《道德经》的一些误读和勉强注释。可惜的是,郭店楚简本的内容较少,只有诸多传世文本的40%左右。
令人疑惑不解的是,流行本第一章的“道”与“名”,曾被认为是贯通全书脉络的两个关键词,在楚简《老子》里,却不存在了,就是说,郭店楚简本的《老子》里,把人们认为的最重要的这一章有意无意地给忽略了?那么,忽略了“道可道”这样一个主旨,楚简《老子》的主旨又是什么呢?
《道德经》一定就得围绕“道德”二字做文章吗?
既然是《道德经》,不用说,它的主旨当然就是“道”与“德”了。但郭店楚墓竹简并没有反映出这个主旨。为了弄清楚这个问题,我们先要弄清楚《道德经》命名的来历。
在郭店楚简之前,1973年出土的马王堆帛书乙本,把《老子》全文分为上下两篇,却没有标注篇名,只在两篇正文的末尾处出现了“德三千卌一”和“道二千四百廿六”的字样,专家们考证,这两处标记,应该是各篇的统计数字。自此以后,为了方便称呼,便分别以“德”“道”二字来命名上下篇了。
这种命名法并不是说,上篇是讲德的,下篇是讲“道”的,这只是按照我国古代标记传统,把开篇句首的一个字或两个字提取出来而已,因为帛书的上篇开头是“上德不德”,因此抽取一个“德”字作为篇名;下篇开头是“道可道”,因此抽取一个“道”字,作为下篇的名称。比如《论语》的“学而篇”,因为它的首句是“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为政篇因为首句是“为政以德”。再比如《庄子·外篇 骈拇》,因为该篇文章的首句是“骈拇枝指出乎性哉”,等等。
由此可见,古代篇名本没有实质意义,只为为了方便记忆和查找,从首句里提取一个或两个字来为该篇文章做个标记而已。
但有意思的是,帛书和流行本的那个很著名的第一章“道可道非常道”,在楚简里却没有了,有专家说,或许是古人抄漏了?或许抄录者认为这一章不重要?总是,只是猜测,没有确证。
楚简本和通行本的差异
通行本第十九章有“绝圣弃智”、“绝仁弃义”之类的观点,这个观点历来被认为针对儒家“仁义圣智”核心思想的贬斥与否定,因为儒家最重“仁、义、圣、智”,而老子偏偏强调要绝弃掉。但第十九章很快就直转之下说“绝仁弃义,民复孝慈”,很明显,这一章又把“孝慈”当做了道家的政治理想,显得前后矛盾。这该如何解释?
传统的解释是:《老子》的用词方式独特,不同的语境会有不同的表达方式,同一个词用在不同的语境里,会有不同的含义,同一个“孝慈”,在第十八章指的是僵化的社会习俗,第十九章特指父母与子女之间自然的情感表达。这样的解读方法很难令读者信服。
楚简本的《老子》里,“绝圣弃智”和“绝仁弃义”成了“绝智弃辩”、“绝伪弃虑”,老子在楚本里说的是 “智辩伪虑”,根本就没说要绝弃“仁义圣智”这四个字,因此有人认为,流行本和帛书本可能是后世的某位道家的同学有着某种“愤青”的意识,为与时俱进,改写而成。
还有:流行本中的一些前后矛盾的观点,在楚简本中就不存在,比如通行本第一章说“有”和“无”是“同出而异名”,而第四十章却说“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这个矛盾的观点一直是阅读《道德经》的困扰。但这个困扰在楚简本里是这样的:“天下之物生于有,生于无”,通行本在“生于无”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多了一个“有”字,因此造成前后矛盾。
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 :哪个版本好?
“悟空问答”曾提出过不少关于《道德经》,该选哪个版本的问题,我也以自己的经历回答过这个问题,至今我依然坚持“通过比较阅读,根据需要学习”这个观点。所谓比较,就是各个版本都要涉及;所谓需要,就是学习、学术可选王弼本、帛书本和郭店本,修行可选河上公、严遵本,乃至《老子想尔注》,但也要兼顾别本。要以通行本为主,杂以诸本,以及历代的研究成果。
相较于帛书与流行本,楚简本《老子》最靠近源头,我们甚至可以从中校正一些流传千年而又言之凿凿的误读,学习一些历史上的大家们,是怎样在误读和曲解中获得灵感,自圆其说的。因为本人也遇到过这样的问题,不得其解,又找不到正解,只得撇开难题,绕道而行。
但是无论怎么解释,都不要“合理想象”,更不要削足适履,强行将古汉语拉入现代语境中,动辄套用现代意义而迎合时髦,制造出不少所谓的“人生启迪”,那样会给读者造成更大的困惑。老子说“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要帮读者解决一个困惑的出发点固然很好,但是自己没弄明白,断章取义,就东拉西扯,实在是害人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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