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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一句话总结电影:讲了一个寻找主客我,寻求自我统一,揭开遮盖的红布释放自我的故事
本文将分为两部分:
1. 剧情全梳理 (剧情梳理部分询问了电影制作公司工作人员,与陈建斌老师相熟的知乎大V,以及电影发行人员,所以可以放心参考,当然有一些细节若没注意到感谢补充)
2. 本人看完电影后的简单电影分析,希望可以为你理解电影主题提供一些参考。
距离上次见到陈建斌老师已经过去三年了,那次是在中戏,我还只是一个小孩子,感觉私底下就是一个很有思想的老师,不过那时我还没有跟老师说话的资格,不过从他和别人的谈话中听出,他在筹备一部电影,说是一部很有思想的电影,说完还自信的大笑了几声,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这部。
一.电影剧情梳理(全剧透,并且只是叙述剧情,大家可以安心跳过)
1. 背景:30年前
赵凤霞与李建设两人从初中开始就眉来眼去,后来两人分开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赵凤霞也嫁给了咱们的男主角马福礼。而后来李建设回来做拖拉机手,两人有点旧情复燃的模样,但是赵凤霞已经嫁人,李建设伤心欲绝,但仍表示终身不结婚。随后李建设考上了大学,提出让赵凤霞送他,赵凤霞的表姐答应了此事,但不放心就叫马福礼跟着。
在此之前,李建设一直待在拖拉机底下做什么事(其实就是在刻那个自愿结婚的结婚证),并自己对车做了手脚。(当然,马福礼并不知道这些事)
在送李建设上大学那天,车果然出了故障,李建设叫嫂子赵凤霞一起去后面检查,其实是带赵凤霞看那个结婚证,情到深处两人就开始亲热起来,但是此时恰好刹车出了问题,惨剧发生。
马福礼随后发现死亡前在亲热的两人,知道两人死了,而且自己被戴绿帽子了,羞于妻子通奸的背叛以及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无知,于是对警察说自己杀了这对狗男女,蹲了十五年的监狱。
2. 正文:现在(这一段我尽量说简略一点)
已婚的导演胡昆汀想在戏剧舞台上改编这个案件,被马福礼知道了,马福礼来剧团找到胡昆汀希望改戏,胡昆汀不同意,并且我们可以从这个地方看到胡昆汀与贾梅怡的情感部分。而马福礼的家里也不太平,自己的女儿(其实是自己二婚后的女儿)告诉了自己怀孕了,让马福礼帮助她偷钱打胎,马福礼照做了。
而马福礼也去询问了律师与当年死亡的李建设的弟弟,如今的信佛之人屁哥,两人说法截然相反让马福礼也不知该怎么办,同时,自己的女儿也决定为了报复让自己怀孕的男人想生下这个孩子。
马福礼与屁哥找到了剧团,要求改戏,结果屁哥只要求还自己哥哥的清白,于是戏变成了赵凤霞勾引李建设。同时,贾梅怡与胡昆汀的事情被发现。多多怀孕的事情也被金财铃知道。
多多被逼去打胎,却以死相逼大夫不打,只能说孩子没法打了,于是为了保护女儿,金财铃绑了枕头(这里的作用是,之后孩子生下来可以说是金财铃的)。而此时,看门大爷苟也武大闹剧场随后却要求做检讨。
市领导看了戏剧之后,认为不妥,要求再改,演员们对胡昆汀的不满情绪爆发,纷纷罢演。而胡昆汀也只能放下面子去妥协才完成戏剧,随后和贾梅怡睡觉的事情被正宫甄曼玉发现,而甄曼玉却受了欺负,马福礼也被说侮辱了贾梅怡的自我,马福礼对着电视机重复贾梅怡的话的片段被录下来放到了网上。
金财铃大闹剧团,胡昆汀为了面子与现实,反过来批评贾梅怡,胡昆汀的行为导致他被剧团孤立,后来也被正宫的弟弟殴打并要求离婚,净身出户。
二.电影分析
整部电影到底讲了一个什么东西?我们要先弄清楚这个问题。
整部电影其实在前十回就结束了,而第十一回,所有人貌似都回归了最本真的自我,都有了自己的结局,而这一回,也就是第十一回,是留给我们观众自己的。
戏剧是生活的一面镜子,戏剧与生活的关系,像极了主客我的关系,两者互相照应,也互相补充。
电影上的人过完了他的人生,那我们的人生又是什么样的呢?整部电影讽刺了荒诞的现实,有没有讽刺我们观众生活的一些事情呢?
整部电影巧就巧在第十一回,留白的处理代表着整部电影没有一个唯一解, 我们观众自己的经历决定了我们怎么看待这部电影
所以接下来我说的一切,全部是根据我自己的经历的主观分析,而你肯定(注意我说的是肯定)和我不一样,而正是这个不一样,才是整部电影想表达的意义
1. 真相到底是什么:
其实在上面的剧情梳理中,整个电影还没说完,但是我要在这里掐断一下
因为接下来的戏份也是我个人认为全片艺术成就最高的一场戏, 这场戏也说明了所有的真相。 大概内容如下:
多多被自己妈妈的爱感化,决定偷偷去打胎,随后碍于面子,自己绑上了枕头,让爸妈以为孩子还在。
贾梅怡找回了那辆事出的那辆拖拉机,戏剧继续。
为什么说这场戏是整部电影艺术成就最高的一场呢?因为在这个戏份中,我们可以看到 电影通过剪辑为我们展示了三个不同时空的场景。
第一个场景是胡昆汀与贾梅怡的亲热,第二个场景是胡昆汀仿佛回到了过去,重回当时的场景,第三个场景是多多在打胎。
在此之前,他们做了什么呢?
胡昆汀和贾梅怡用手电筒照着观众的眼睛, 走上台,一步步的打开幕布。 而这个幕布打开的过程,就是真相被揭开的过程,手电筒照着观众的眼睛,其实代表着,观众是来看戏的,他们的双眼已然被整场戏所迷惑,而却没有人看到真相。
真相只有贾梅怡与胡昆汀看到了。就像当年李建设与赵凤霞所看到的,那埋藏于拖拉机底下,道德线之外的爱情。
而观众呢,他们只关心戏,没人在意拖拉机下面的真相。
谁在意呢?只有马福礼和金财铃在意,因为这关系到他们的一家。是啊 “小马就是枕头,枕头就是小马”, 但是大家只认为他们可乐,他们幽默,却并不在意真相,放到案件上也是一样的。
而这场戏,也是整部电影最重要的地方,为什么呢?大家可以接着往下看
接下来我所讲的东西会涉及一些理论 ,不过希望大家认真看完。
1. 主客我理论,镜中我理论与自我互动理论
什么是主客我:“人的自我是在'主我'和'客我'的互动中形成的,又是这种互动关系的体现。自我可以分解成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两方面:一方是作为意愿和行为的主体的“主我”,另一方是作为他人的社会评价和社会期待之代表的“客我”。“主我”是形式,“客我”是内容,“客我”促使“主我”发生新变化,“主我”反过来改变“客我”,二者通过有意义的象征符在不断的互动中形成自我。”
我们再看看什么是镜中我:“人的行为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对自我的认识,而这种认识主要是通过与他人的社会互动形成的。他人对自己的评价、态度等,是反映自我的一面“镜子”,个人透过这面“镜子”认识和把握自己。因此,人的自我是在与他人联系中形成的。包括三方面:①关于他人如何“认识”自己的想象;②关于他人如何“评价”自己的想象;③自己对他人的这些“认识”或“评价”的情感。
而自我互动理论简单点来说,就是人也对自我进行传播,将自我作为认识对象,与自我互动并产生行动
其实我们可以这么理解,而主我是我自己对我自己的评价,我认为我该是这个样子的。而客我,是他人怎么看我的,别人认为我是那个样子的。而镜中我就是我这个人不断地认识到他人对我的看法,并对我自身进行自我互动,从而达到主客我统一的理念。
在片子里,有这么一段话,于谦对贾冰说,台下的他是马福礼A,台上的他是马福礼B,从A到B有一个艺术处理和加工的过程,而这个A,B就是自我和角色(也就是主我和客我),那么,我们该如何达到这种自我与角色的统一,这种主客我统一如何实现呢?
我们自己认为的自我和他人面前的我能一样吗?
所以,如果大家真的理解了以上的东西,大家应该就可以明白整部电影台词里,那么多的自我是在说啥了。
我们再回到那场戏本身,来看看贾梅怡与胡昆汀,胡昆汀生活在剧场里,他有着自己的主我,他就是想做艺术的先锋,而贾梅怡其实也是一个戏痴。但是他们都有着不堪的客我,在他人的评价中,一个是垃圾导演,一个是被搞破鞋的。
但是他们最终释放了自己,实现了主客我统一, 而地点,就是在那场戏的拖拉机背后
再看看多多,多多这个人物更应该说是一个妥协的结果。多多有着自己的理念,自己是一个不甘向父母低头的孩子,但也是在社会上遇到了挫折的孩子,她要继续扮演着女儿的角色,但同时也在内心纠结着真正自己的想法,而隔壁大爷的眼里,是叛逆以及不孝,最后她打胎, 是一种自我的和解,也是一种释放。
而来看看我们的男主角马福礼,说实话,他的结局是令人唏嘘的,他的主我认为自己不是杀人犯,而他人评价中的他就是杀人犯,没有尊严。为此,他的解决办法就是消灭掉主我,也就是给自己开一个死亡证明。
在胡昆汀的一场戏中,他说了 “我不可能再有另外一个名字了”, 这个戏剧台词是一种暗示,暗示这个名字的人“死亡了”,真正的主我,也没了,马福礼不再是他自己,他自己也不再是马福礼。
而在那场戏中,马福礼做回了自己,给自己一个清白,当年发生的事情重演了一遍,他依旧没办法阻止两个人的死亡,但这就够了,他证明了他确实是无罪的
2. 红布与镜子
本片的符号语言很多,但是我想着重说一下红布与镜子。
本片红布重点出现的地方有三处:
第一处是他们排练的时候遮住的地方,第二处是演员走后遮住胡昆汀与贾梅怡的红布,第三处是马福礼手上那破旧淋湿的红布。
这个红布到底象征着什么?就是一种简单的遮蔽物,那重点是,它遮住了什么呢?
第一处,它遮住了欲望,排练的时候,所有的激情都在红布底下完成的,但那都是戏,后来贾梅怡与胡昆汀在拖拉机后面开始亲热,去掉了红布,释放了最原始的激情。
第二处,也是最无关紧要的红布,遮住的是胡昆汀的面子
第三处,却是意义最深的一处,那块红布被马福礼拿掉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片血雨,这块红布揭开的是马福礼这么多年来自己的面子,他为了自己的面子窝囊了近三十年,而血雨带来的破败即是他一片狼藉的人生。
而镜子这个符号语言在影视分析中也常常用到,常用来刻画人物的心里或者人物之间的位置关系。
而在这部电影里,其实印象最深的是胡昆汀与贾梅怡在演最后一场戏前的对白,每一个镜头都有着镜子,其实就暗示着他俩身份的变换 ,一处是真正的胡昆汀与贾梅怡,而另一处则是舞台上真正的李建设与赵凤霞。 而在舞台上,他们的身份确实融为了一体。
3. 特写与近景镜头
我看镜头语言没什么人说,其实我们可以从开头一大堆的特写与近景镜头可以看出该片在叙事上的戏剧性,表演接近戏剧,是很浮夸的,所以用特写与近景镜头配上台词会让整部电影显得更加荒诞。(具体也可以参考张艺谋的《有话好好说》),而戏剧也是生活的一面镜子嘛。
结语:
我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可以看到这个地方,也许很多人说我想太多了(但是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我并没有想太多,大家放心看就行),也许有人看后也没有太理解清楚,不过没关系,电影的解读本身就是主观性的,更何况是《第十一回》这种立意较多而且处处是隐喻的电影呢?
就着电影的第十一回,也想问问大家,我们是否还在生活中扮演着多个角色,至少有两个吧:一个是我们认为的自我(主我),一个是他人面前的角色(客我),我们扮演着这两个角色让我们的生活疲惫不堪。
我们何时才可以变为真正的“我”,实现统一,释放自己呢?
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们习惯给电影贴标签,区分它是商业片还是艺术片,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很健康的方式。如果一定要加标签的话,电影只有好看和不好看这两种区分。所以请大家多去看看《第十一回》这部电影,在观看过程中它会带给你很多启发。我曾经问过杜琪峰,「在你看过的电影中,有哪些让你不能很快从电影的气氛中走出来」,他想了很久说只有一次,就是李沧东的《密阳》,他说一周都没走出来。我相信《第十一回》也会有这种效果。当你看完电影之后,你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留在《第十一回》的故事里,就像陈建斌导演说的,那是真正的我们和电影的「第十一回」开始了。你也会发现影片当中有些演员,他们演的角色和你会形成某种共振,他会成为你的朋友。
——知乎影视盐究员、《看电影》杂志主编、作家 @阿郎
《一个勺子》上映 6 年后,陈建斌带来了自己的第二部导演作品:电影《第十一回》。4 月 2 日,《第十一回》正式公映的第一天,我们有幸邀请到了导演陈建斌做客知乎影视盐究员 @阿郎 的直播间,一起做了场关于电影、戏剧和文学的深入对谈。
依旧是自编、自导、自演,相比于处女作《一个勺子》的特立独行,这一次,陈建斌说,「我在保持自我表达的同时,也尽我所能地希望把《第十一回》的故事做得更有观赏性和趣味性。我希望通过作品和更多的人产生精神上的交流,我觉得这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儿,如果没有交流和互动,那这电影就成了我一个人的作品,也就失去了它的意义。」
以下是导演陈建斌的自述。
是否每个演员都有一个导演梦?「我在上中戏之前就想当导演了」
1988 年高中刚毕业,我完成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剧本。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学过戏剧和电影,也还没去中戏读书,但我觉得这个剧本的形式很高级,是一个以颜色命名的三段式剧本,我觉得比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红白蓝》还早,我的是蓝色、黑色和灰色,印象中就是这三种颜色,组成三个小故事。剧本写完后,我曾试图将这个故事拍出来,就联系了当时在新疆电视台工作的两个好朋友,一个是拍新闻的摄像,一个是搞灯光的。他们分别从台里借了设备,一个碘钨灯和一个 M7 的摄像机,我还找来了另外一个朋友当演员。我记得当时是在一个大学里,摄像机、灯光、演员、剧本,一切妥当可以开拍了,但我突然不知道怎么办了,导演没有准备好。我可以把本子写出来,也大概知道应该怎么样去拍,但实际上还是需要一些基础知识的,这些东西我完全没有,那时候我就是一个影迷而已。所以我告诉自己我得学习,很快中戏正好去招生,我就考上了,但当时只招表演系,我就来中戏学表演了。我的导演梦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为什么是《第十一回》?「我愿意和观众分享话剧人心灵的秘密」
90 年上中戏,从本科到研究生,再到后来当老师,我在中戏整整待了 12 年。中戏是教话剧和学话剧的地方,而且我毕业以后又去演话剧,所以我的整个青春都和话剧在一起。话剧和电影的区别是它有经典剧本,比如莎士比亚和契科夫的戏,你在学生时代就可以拍,排片段、排大戏,可以不断和这些巨人产生交流、发生交集,不像电影只能看却不能拍。
电影里的胡昆汀和贾梅怡常常引用经典戏剧的台词,可能有些人会觉得反感,但这就是戏剧学院学生的常态,我们在排话剧的过程当中,互相之间开玩笑就是这么说的。从根本上来说,我觉得这些戏剧大师离我特别近,他们跟我的关系可能比亲戚、朋友的关系还要近。我认为戏剧是人与人的交流,电视或电影则是人和媒体的交流。不论这个演员是伟大还是普通,在剧场里、在表演的当下,一旦开始,我们就共享了这段生命,彼此占据且无法更改,这是一种特别的缘分,也是一种亲密的关系。
我爱话剧舞台,除了喜欢前台外,我还喜欢它的后台,后台是从侧幕条到化妆间那一部分。这里隐含着话剧人的全部秘密,它永远是黑咕隆咚、忽明忽暗的,幕布挂起来之后,在幕布间穿行,每个人都不再是平时的自己,而是超越了现实的、另外一个平行的自己。所以在这样的环境里,人会不由自主说出戏剧里的台词,这是我对后台的一个认识,也是我们话剧人心灵的一个秘密,我愿意把这个秘密拿出来,在《第十一回》里和观众分享。
电影落幕时:真正的「第十一回」才刚刚开始
《第十一回》的片名原本是《如是你闻》。后期剪辑时,我突然想把自己特别喜欢的传统小说的叙事体式「章回体」放进电影里,在每一个回合的前面加上一个回目。回目既是剧情概要,也可以成为一个钩子,吸引着大家往下看。电影本身的容量其实就十回,十回之后我又产生了一个想法,我觉得这个电影就应该叫《第十一回》,这就好比我用这部电影和观众一起完成了一个特别大的戏剧。戏剧的序幕是我的电影正片,电影结束之后这幕戏剧才刚刚开始上演:灯光打亮,观众走出影厅,带着自己的想法走进生活,开始属于自己的电影。这个念头一产生,我就立刻被迷住了,至于这个名字是否商业、是否艺术、是否让人摸不着头脑,我都不管了,非叫《第十一回》不可了。
小时候看电影,包括现在,我觉得电影最有魅力的地方在于:当你看完电影,走出电影院的时候,从暗到明,电影里的那些人、那些事仍然在你的脑海中和心里,他们去哪里了?他们下面要如何生活?他们将来会怎样?你会特别为他们牵肠挂肚,惦念很长时间。有些人物会永远立在你的心里,这种感觉是我特别迷恋电影的原因之一,我们和电影中的很多人物休戚与共、一起成长,甚至会比最亲密的人还要亲密。
生活是戏剧,戏剧也是生活
电影里剧场这条线出现的人物,名字基本上都来自于戏仿,比如傅库斯对应南斯拉夫导演库斯图里卡,没有露面的副团长叫郑锡兰,对应土耳其的导演努里·比格·锡兰,贾梅怡对应梅姨……他们都是我喜欢的导演和演员。生活这条线上则没有。我希望剧场可以自成宇宙,从一开始就告诉大家,生活是真实的,剧场是假的,但是假的有一天它会变得比生活还真,而真实的这部分东西有一天则会变成戏剧。
我们在生活中,也扮演着各自的角色,并且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就是真实的自己。但这种真实其实是一种感觉,本质上或多或少还是一种扮演。在电影里也是这样,比如说周迅演的母亲金财铃,她为了自己的女儿,绑了一个枕头去假装怀孕,从假装怀孕的时刻开始,她就进入了自己的角色,在生活中开始了她的戏剧表演。而当她的女儿多多,知道了母亲的苦心之后,她也绑了一个枕头,在父母面前开始正式的表演。这种戏剧化的场面是生活里很常见的梗,当金财铃郑重其事地把枕头绑在肚子上宣告「这是个男孩,他叫小马,他4个月了」,当她赋予他这一切的时候,这个表演是很神圣的,不亚于舞台上表演。所以生活也是剧场,并且是一个非常神圣的剧场。而戏剧舞台上的人因为在排话剧的时候不断地追问真相,追问自己,最后他们甚至发现了连生活里的当事人都没有发现的真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就是说他们看似在排一个虚假的话剧,但实际上他们比生活更真实。
导演的职责是找到打开每一位演员的钥匙
在拍第一部自己的电影之前,我已经演了很多年的戏了,什么样的导演都合作过,我很喜欢观察导演。如何把握一场戏?把一场戏拍好?在无数的电影、电视剧拍摄的过程中,我在心中已经模拟得出了自己的结论。我认为好的导演,会鼓励大家一起来创作,甚至调动演员的积极性,巴不得把你的才华全部榨干。
《第十一回》的演员构成特别复杂,有像周迅这样身经百战、非常好的演员,但也有像窦靖童这样从来都没有演过戏的新人演员,还有像谦哥这样说相声出身的演员,贾冰这样演小品出身的演员,还有像牛犇老师这样的老艺术家,他就是中国电影的一块活化石,什么时期的电影都演过。每个演员来路不同,所以不能用一个方法去对付所有的演员。你必须得寻找到针对每个演员的一把特殊的钥匙,这把钥匙只能打开 TA 的心灵。找到这把钥匙,打开 TA 的心灵,我觉得 TA 就会愿意把内心特别宝贵的东西拿出来跟你分享。
窦靖童是第一次拍戏,但我觉得她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孩子。她的天赋不仅是在音乐方面,演戏也同样是有天赋的,如果她愿意做演员的话,可以成为一个非常好的演员。她虽然年龄很小,但不知道为什么内心特别成熟。你觉得她外表看上去很叛逆、有棱角,但其实内心特别传统又特别的柔和,我觉得她是一个特别的矛盾体,给人的外在感觉,跟她内在的东西,我觉得是完全不一样的,非常的有意思。对窦靖童来说,我觉得最重要的就是保护,要保护她,给她一个安全的创作氛围。在我们的剧组里,我得让她感觉到,就是跟我在一起和她平时跟周迅老师在一起没有什么区别,这样她才能完全的松弛下来。人只有在完全放松的状态下,才能做到专注,才能够做到自然,做到真实。这一点做到了,其它的东西就是顺水推舟,我觉得就会水到渠成。
很多人以为周迅是我游说来的,但我从来都没有游说过她。我写完剧本第一个就给她看了,她看完之后很喜欢,就答应了。如果她不喜欢的话,就不会来演这个戏了,在我的心目中,我觉得像周迅这样的演员,其实是有无限可能性的,我觉得可能有些观众不愿意承认这点,不愿意接受她有无限的可能性,但作为我来说,我觉得她的可能性是无限的。好演员不会一辈子就吃定一种角色,TA 还会继续探索,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我认为这是好演员的美德。
信念是一切的基石:「我希望通过作品和观众产生交流」
拍第一部电影《一个勺子》的时候,我没有特别考虑和观众交流的问题,但是拍《第十一回》的时候,我非常认真地考虑了这个问题。在保持自我表达的同时也尽我所能,把《第十一回》的故事做得更有观赏性和趣味性。我认为评价和评论是一种交流和互动,创作者把电影拍出来,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交流和互动,如果没有,那这电影就成了我一个人的作品,也就失去了它的意义。如果有更多的人看过你的电影,也就等于说你通过作品跟更多的人产生了精神上的互动,我觉得这是非常美好的一件事儿。
《第十一回》是一部讲爱情的电影,爱情实际上是一个契约,契约的本质则是一种信念。我相信「我爱你」的承诺,你也相信「你爱我」的承诺,那我们彼此之间就产生了一个信念。这个信念像是一根无形的绳子,把我们捆绑在一起,让我们相信我们绝不会彼此背叛,让我们相信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家庭也是如此,对家庭的信念,可以让一男一女持续度过一生,让他们共同抚养孩子。我觉得这些都基于信念,也是人性里让我觉得特别光辉的东西。信念是一切事情最重要的基石,很多事情都是如此。舞台上如果出现了事故,你有信念,就可以继续演下去,这个戏就有可能成功。在生活里会碰到各种各样的事故,各种各样的困难,只要你有信念,我觉得就有可能克服困难,收获幸福。这是《第十一回》真正想要表达的主题。
下面是彩蛋时间:陈建斌导演亲笔手绘 @刘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