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和两个儿子接连去世……扛过一切，“大地的女儿”成为总统

当地时间7月21日，印度民主联盟推选的候选人莫尔穆战胜对手，当选印度第15任总统。

与另一位候选人辛哈在政坛上的强硬作派相比，莫尔穆是截然不同的画风。

黝黑的皮肤、亲切的笑容、戴着一副纤巧的眼镜，当过教师的莫尔穆给外界留下平易近人的印象。其同事评价她，是一个“没有架子、脚踏实地”的人。

这和她的出身相关。

1958年，她生于奥里萨邦马尤尔班吉区的拜达波西村，属于桑塔尔部落。这个部落是印度最古老、最大的部落群体之一。当地人送给她一个称号：大地的女儿。

如今，“大地的女儿”走上总统之位。她创下历史，成为印度首位出身于部落的女性总统。

1

从部落女性到总统

奥里萨邦位于印度东部地区。这里多山、交通不便，每逢雨季，许多村子就几乎与世隔绝。

这里也是印度部落数最多的邦。84%的当地人都说印度最古老语言之一的奥里亚语（来源于梵语）。

就是这样一个封闭、古老的地区，因为莫尔穆而成为焦点。

7月1日，奥里萨邦拜达波西村就像过节一般热闹。

数百名身着传统服装的男女进入村里的操场，挽着手臂起舞。在鼓声中，他们排成圆形和半圆形的方阵，不知疲倦地转动着。

这一刻，是为庆祝莫尔穆成为总统候选人——在他们看来，不管有没有当选，对部落而言，已是足够大的荣誉。

“我们正在见证历史！无法停止庆祝！”莫尔穆的侄子布拉贾莫汉兴奋地说。

莫尔穆自然是心情最激动的那一个。

她说，自己是从电视上得知被提名的。这个消息让她既惊讶又高兴。

“作为来自偏远地区的部落女性，我没想过能成为最高职位的候选人。”对于被提名后的感受，莫尔穆曾这样告诉记者。

如今，更让她没想到的事发生了：作为部落女性，她成了总统。在印度，这是史无前例的。

不过，她也并非普通的“部落女性”。

她出生于桑塔尔部落的首领家族，其父亲、祖父都曾任村长。或由于父辈们的影响，她从小就表现出了很强的领导力，凡事很有主见。同时，她也拥有接触现代教育的机会。

从小学开始，她在邦里的一所乡村学校上学。在教育并不发达的当地，这已经是许多女孩羡慕的事。

但她不甘于此。

一次，一位邦部长来访时，她的父亲把她带到现场。突然，她跑上台，挥舞着她的学校证书，告诉这位部长：“我想在邦首府布巴内斯瓦尔学习！”

莫尔穆的多年老友、记者帕特奈克说，这位部长对小女孩的热情印象深刻。他命令手下的工作人员，给她争取一个公立学校的名额。

于是，她顺利争取到通往首府的入场券，也在那里开启职业生涯。

1979年至1983年，她在奥里萨邦政府灌溉和能源部担任文员。

之后，她放弃这份工作，选择回到莱昂普尔照顾家人。她转行为教师，在当地一所综合学校担任助理教员。

没想到，除了基本的通勤费用以外，她拒绝接受任何薪水。

“在她看来，这不是一份工作，而是公共服务。她说，丈夫是银行职员，薪水已经足以照顾家庭需要。”帕特奈克说。

2

“面对悲剧时的坚忍”

一边陪伴家人，一边在学校任教，莫尔穆这样的生活持续到1997年。

那一年，她加入印度人民党（BJP），正式走上政治道路。

2000年和2009年，她在莱昂普尔两次当选为议员，负责过商业运输、渔业和动物资源整合等领域。

在工作中，她依然保持着教师时期的平易、亲和，“一点架子都没有”。

甚至，人们经常能看到她亲自监督镇上的环卫工作，站在大太阳底下清理下水道和路边的垃圾。

“她心地善良，不骄不躁，不张扬。与人交往自如，谦虚朴实。作为政治家，她还很懂得怎么带人。”她的同事曾这么评价她。

同时，她也是旁人眼中和蔼的母亲、贤惠的妻子。她与丈夫育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经营着安稳的五口之家。

转折发生在2009年。一场事故，使她失去了25岁的长子。

“我被摧毁了，患上抑郁症。在儿子去世后，我度过了一个个不眠之夜。后来，我意识到我必须继续前进，为我的孩子们而活。”

悲痛欲绝的莫尔穆，选择将更多精力投入到事业中，寻找内心的慰藉。

2010年至2013年间，她担任印度人民党马由布汉杰县主席，逐渐在政治场上崭露头角。

只是造化弄人，厄运接连向她的家庭袭来——2013年，她失去了第二个儿子；2014年，她的丈夫去世了。

这无疑是一个母亲、妻子最大的痛。“我见证了人生的许多起起落落，失去了两个儿子和丈夫。”莫尔穆说。

这一次，她彻底崩溃了。

如果她没有扛过去，那故事到这也就结束了。

但她依然选择不服输，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她说：“上帝给了我继续为民众服务的力量！”

“即使她的家庭多次遭遇变故，但她仍能振作起来，继续为民众工作，这充分说明了她具有非凡的力量。”莫尔穆的政治导师拉吉索尔·达斯评价说。

拉吉索尔告诉媒体，她性格中最引人注目的部分是“在面对快乐时的镇定，以及在面对悲剧时的坚忍”。

3

获莫迪“力挺”

2015年是莫尔穆政治生涯中关键的一年。她被任命为贾坎德邦的第一位女性邦长，也成为第一位被任命为邦长的奥里萨部落首领，任期6年。

据印媒报道，在她任职期间，邦长办公室向所有社区和各行各业的人开放，给了普通民众倾诉的渠道。

每当看到有关部落、女性遭暴行的新闻，她会召集负责的官员来开会。此外，她致力于推翻对部落社区不公平的法律，引来不少争议。

有几次，她还因违反“礼仪”而成为新闻。比如，她在奥里萨首席部长纳文·帕特奈克家中拜访了他；她随代表团一起会见了铁路部长，要求对方在她家乡扩大铁路服务。

这都是“不合规矩”的，但她不在乎外界的评价。

“我来自一个对女性看法非常严格的社会，他们会对任何走出家门的女性提出质疑。他们还通常认为政治是肮脏的生意。”莫尔穆说。

印度《第一邮报》的报道指出BJP推选莫尔穆竞选印度新任总统背后的考量。

“印度历史上如果出现第二位女总统，不仅在国内彰显印度本届政府对大量部落人群的包容（此前部落人口一直被剥削和忽视），也能向国际证明其履行对多样性和性别平等的承诺。”

印度首位女总统是普拉蒂巴·帕蒂尔。她出生于印度中部马哈拉施特拉邦的一个检察官家庭，于2007年7月21日当选。

莫尔穆的独特之处在于其身上的“部落”标签。

半岛电视台援引政治分析人士的话报道称，BJP的选择“非常聪明”，因为从来没有来自部落的人担任过总统，这对占印度人口很大一部分的部落居民来讲是非常重要的一步。

就连印度总理莫迪也曾在社交媒体上发文力挺莫尔穆，表示她“一生致力于服务社会，致力赋予穷人、受压迫者和被边缘化者权利”。

他直接表态：“她将成为印度伟大的总统。”

相比之下，莫尔穆的竞争对手——印度在野势力推选的候选人辛哈，曾多次在公众场合正面“怼”莫迪。BBC称，辛哈是对BJP和莫迪直言不讳的批评者。

根据印度宪法，总理及内阁成员执掌政府职权。总统虽是国家元首，但权力有限。

但是，印度总统依然可以在政治危机中扮演关键角色。比如，当印度受到战争威胁、外部侵略或发生武装暴动时，总统有权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

BBC还指出，印度总统可以发表公开演讲，他若暗示“与政府存在一些观点分歧”，可能会影响公众舆论。

因此，《印度斯坦时报》一篇评论认为，莫尔穆获提名，恰如五年前科温德被提名担任总统一样，是刻意选取来自低种姓、社会底层的人士出任国家元首。

清华大学国家战略研究院研究部主任、研究员钱峰对记者介绍，科温德来自种姓制度时代传统种姓之外的达利特阶层。在过去数千年的印度历史上，这个阶层又被称为没有种姓的“贱民”。

莫尔穆将会作何表现，仍待关注。

不过，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她还需面对“部落”标签带给她的责任与压力。

钱峰表示，作为总统，莫尔穆被赋予更多的期望来维护部落民众的权益。但在即将成为世界上人口最多国家的印度，长期徘徊在印度社会和经济发展底层的部落群体，与城市阶层之间的矛盾与冲突，正日益阻碍着印度的进步与发展。

一位接近莫尔穆的前政界人士直言，作为总统，她需树立更大的权威性。

如何找准自己的位置，平衡好各方利益，是这位部落女性成为总统后无法回避的问题。

文 | 付玉梅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环球人物”（ID：globalpeople2006），原文首发于2022年7月21日，原标题为《5年内失去丈夫、两个儿子……扛过一切，她成为总统》，不代表瞭望智库观点。

原标题：《5年内失去丈夫、两个儿子……扛过一切，“大地的女儿”成为总统》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