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terogeneity in a Single Theme—Mental Wellness and Family Relationship
喺香港土生土長嘅複雜性創傷後壓力症候群(Complex PTSD)倖存者。二○一二年入新亞後,有幸結交到嚟自五湖四海嘅好朋友、職員同老師,令佢即使跌跌碰碰,都有人互相扶持。臨畢業前,由於一位好朋友自殺身亡,加上家庭同學校嘅童年創傷,令佢對心理、輔導學同情緒教育漸漸產生興趣,後來加入Teach For Hong Kong喺基層小學教咗一年書,望到唔少學生同佢細個好似,因為屋企同學校冇教,所以唔識講自己感受,影響社交同學習。二○一八年,佢同另外兩位中大校友創立非牟利機構JUST FEEL感講,希望喺香港學校同家庭推廣「善意溝通」同「社交情緒教育」,凡事「先處理心情,再處理事情」,令每個小朋友成長得更幸福。
九月初,源媽媽用鎖匙打開靜宜間房,如常地喺櫃桶拎出靜宜本「♡靜宜の初中私密日記♡」,閱讀佢近來嘅心情,正當佢睇得津津有味時, 靜宜行入房皺眉頭問:「妳做咩又唔問我就開我間房同睇我本日記?」「妳係唔係唔開心呀?」源媽媽溫柔地問靜宜。「係呀,我係唔開心呀!我唔想妳睇,係我私隱嚟㗎!」靜宜一邊不滿地講,一邊從書包拎佢部粉紅色Sony Ericsson W595出嚟叉電。源媽媽擺底本日記,拎起手機如常輸入密碼「256984」解鎖,睇下今日靜宜同咩人傾電話、send message。「妳係我嘅寶貝女,我係關心妳,我先返工做家務咁攰,都堅持每日入房睇下妳本日記同手機,驚妳識咗壞人影響前途咋,妳試下畀其他人嘅日記同手機我,畀錢我,我都唔會睇!妳仲講咩私隱,搞到我好傷心呢!妳有無當我係妳媽媽㗎?」源媽媽難過地講。靜宜聽到之後,感到非常困惑,心諗乜佢唔想人睇佢嘅日記同手機真係好唔合理咩?但佢一望到媽媽難過嘅表情,佢就好內疚,覺得自己唔應該令到媽媽傷心,於是佢沉默地望住媽媽繼續睇。
十月初,源媽媽用鎖匙打開靜宜間房,如常地喺衣櫃拎出靜宜本「Maths A Exercise Book」,閱讀佢近來嘅心情,正當佢睇得津津有味時,靜宜行入房,正當佢準備出聲。「妳係唔係唔開心呀?」源媽媽溫柔地問靜宜。靜宜本來想講「係呀,我係唔開心呀!」但佢即刻好內疚, 於是輕輕地講:「我無呀,我無唔開心呀。」「咁先係我嘅寶貝女嚟㗎嘛!」源媽媽一邊講, 一邊行去靜宜個書包暗格拎佢部粉紅色Sony Ericsson W595出嚟,如常輸入密碼「147147」 解鎖,再睇下今日靜宜同咩人傾電話、send message……「妳係我嘅寶貝女,我係關心妳,我先返工做家務咁攰,都堅持每日入房睇下妳本日記同手機,驚妳識咗壞人影響前途咋,妳試下畀其他人嘅日記同手機我,畀錢我,我都唔會睇!」源媽媽喃喃自語地講。靜宜聽到之後,感到非常困惑,心諗乜佢唔想人睇佢嘅日記同手機真係好唔合理咩?但佢一望到媽媽難過嘅表情,佢就好內疚,覺得自己唔應該令到媽媽傷心,於是佢沉默地望住媽媽繼續睇。
2. 2016年—19歲—香港中文大學:開學之玩O’camp
凌晨十二點半,組媽問靜宜「妳今晚想唔想夜話
2
?」靜宜玩完CU Hunt
3
已經好攰,跑到小腿肌肉都有啲酸痛,佢猶豫地皺眉頭覆「我唔係咁想,最好兩點前瞓。」靜宜攰到有啲暈,竟然好似望到媽媽—「妳係我嘅組女(寶貝女),我係緊張妳,我先做咗幾日組媽(源媽媽)無瞓覺,都仲堅持同妳夜話,如果係其他組嘅組仔女,畀錢我,我都唔會同佢哋夜話!妳仲話兩點前瞓,搞到我好無癮!妳有無當我係妳組媽(源媽媽)㗎?」組媽(源媽媽)難過地講。靜宜聽到之後,感到非常困惑,心諗佢個人已經咁攰,小腿又咁酸痛,想兩點前瞓好唔合理咩?但佢一望到組媽(源媽媽)難過嘅表情,佢就好內疚,覺得自己唔應該令到組媽(源媽媽)無癮, 於是佢沉默地望住組媽(源媽媽)繼續邀請其他人夜話。
凌晨四點,組媽(源媽媽)問靜宜「妳等陣想唔想一齊睇日出?」靜宜玩完CU Hunt
4
已經好攰,跑到小腿肌肉都有啲酸痛,佢猶豫地皺眉頭,本來想講「我唔係咁想,最好依家有得瞓。」 但佢即刻感到好內疚,然後就笑住口講:「我想呀!」「咁先係我嘅組女(寶貝女)嚟㗎嘛!」組媽(源媽媽)滿足地回覆。「妳係我嘅組女(寶貝女),我係緊張妳,我先做咗幾日組媽(源媽媽)無瞓覺,都仲堅持同妳睇日出,如果係其他組嘅組仔女,畀錢我,我都唔會同佢哋睇日出!」組媽(源媽媽)喃喃自語地講。靜宜聽到之後,感到非常困惑,心諗乜佢想瞓覺好唔合理咩?但佢一望到組媽(源媽媽)難過嘅表情,佢就感到好內疚,覺得自己唔應該令到組媽(源媽媽)傷心,於是佢沉默地望住組媽繼續問其他人想唔想去睇日出。
3. 2021年—24 歲—紐約NYU
5
:開學之入宿
6
九月中,靜宜嘅NYU碩士課程即將開學,佢搬到紐約入住學生宿舍。其實今次係靜宜成世人第一次自己一間房,唔使同家姐分享,同埋可以決定自己間房點佈置,而唔係由媽媽話晒事, 所以佢非常興奮同期待。有一晚九點佢喺房入面唱歌,無諗到隔離房嘅新加坡女同學會過嚟敲門投訴佢阻住瞓覺。靜宜感到好委屈,心諗乜佢喺自己間房入面夜晚九點細細聲咁唱歌好唔合理咩? 又唔係重金屬音樂……靜宜越諗,竟然好似見到媽媽—靜宜立刻提自己唔可以唔開心, 而係應該好滿足、要笑,咁先係源媽媽嘅乖女、寶貝女、孝順女。男性好友思毅走近靜宜,攬住佢輕輕問一句:「你係唔係唔開心呀?」靜宜秒覆:「我無唔開心呀!」「我依家陪住妳, 妳安全啦,妳有權利感到唔開心、困惑、委屈,妳可以喊、可以震。妳可以唔想畀人睇妳嘅日記同手機,妳可以眼瞓腿痛唔想夜話,妳可以真誠咁表達自己嘅感受同需要,我會全然接納妳嘅一切。」思毅溫柔地回應。靜宜頓時淚崩,然後喊到成身震晒,仲一喊喊咗幾粒鐘。思毅坐喺旁邊,沉默地陪伴。靜宜喊完後,思毅走住音地獻唱Serrini嘅《樹木真美》:
每段人際關係都會對參與者帶來影響。正面來說,不論影響好壞,我們可以做的就是從中提煉對自己有助益的部分然後內化並成長。一如古人聖訓,「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成長仰仗的是自我突破與超越,不假外求,不假他人。因此,成長沒有必勝方程式,因為我們是如斯不同。縱使道路類似,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成長關口,都得自個面對及超越其關口。放在人際關係當中亦然。一段成功關係最少需仰仗三方合作:兩者,及兩者共同面對的難關。
有些人覺得,家中(尤其與父母)關係不睦亦無所謂,因為在外仍可以有很多朋友。畢竟,五倫之中,唯朋友一倫可自主選擇。然而,真正經歷過家中關係轉變者應該深刻體會過,正因家庭關係之不可選擇及在生活上不可避免地親密(最少在香港如是),它很大程度上是我們成長的最大驅動力。我們無法「 話分就分」,難以一走了之— 換言之即是「 困獸鬥」。然而,從好的角度來看,這種困獸之局往往能成為自我省思的最佳鏡子。就個人經歷而言,正因曾跟家人疏離至幾近不相往來,往後漸漸重新親近、相處、衝突、和解(包括與自己和解),方方面面都形塑着今日的自己。箇中關鍵就是反思、傾談與行動。如上述,我們其實需要先在鏡中認清自己的真實形貌,不批判、不偏執,「人貴自知」,然後才有改變關係的可能。但也不要奢望關係能一時三刻糾正或變好。上帝也要用七天創造世界,可見凡事都需要時間。在此我會說,無論你在自省後能否進到之後互相認識及審視關係的地步,無論你跟家人的關係是否能因你自我反省及改進而變好,因自我認識而帶來的自我超越定必讓人終生受用。《道德經》言:「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
我們也應當記得,那些真正愛你的人是愛你的本質。或許是你作為子女、父母、伴侶、摯友、師長、後輩的本質。那是建基於人、建基於關係的本質,而不是建立在數字或成就上的性質。在此,真正的愛與喜歡/好感的分野便變得明顯:後者鍾愛的是外在形相,前者才是關注你作為一個「人」 的真正特性。喜歡你或對你有好感的人會希望你成功,因為你的成功會帶來他們眼光獨到的稱許或自詡;而真正愛你的人,當然也善頌善禱你成功,但這是因為他們知道那會給你帶來快樂。真正愛你的人其實只希望你快樂,別無其他。你成功失敗,他們並不在意,因為你的成敗得失不會動搖他們對你的愛;他們在意的是你有沒有找到快樂,而不是在世上苦走一遭。你成功,他們不一定能分享;但你快樂,他們一定感到幸福。你快樂地生活就是他們幸福感的來源。對好些人來說,甚至是最重要、最重大的來源。在此,我們便明白甚麼是「為家庭犧牲」、甚麼是「弄孫為樂」,因為這些都為他們注入了莫大的幸福感,他們的幸福建立在所愛之人的快樂之上。因此,可以總結,幸福感的最大來源一定不是成功,而是愛你的人幸福、你愛的人快樂。而要讓愛你的人幸福,你卻必須不能壓迫自己去遷就對方,而要弔詭地先讓自己感到快樂。
有些人汲汲於想以成功來證明自己,甚至以此來報答那些愛護他的人。那些人往往最缺乏自信與安全感,但偏偏成功卻不能供應自信與安全給我們。成功當然吸引,努力奮鬥的過程也往往可以帶來滿足感,但若你努力過而暫時沒有成功,或追求成功的過程帶給你多於快樂的痛苦,那不妨調整一下。或調整目標,或調整方法,或調整心態,而心態往往至為關鍵,因為一念之差,足以使你對同一事而喜或而悲。我們應當努力做到無入而不自得、無處而不自在,而不是單純追求外在意義上的成功—這絕不是說,成功就不重要,但我們切莫倒果為因。如此不止讓自己歡快,也才對得住那些愛你、護你、祝福你的人。
(
文/陳柏嘉)
1. 原文:「Love is never any better than the lover. Wicked people love wickedly, violent people love violently, weak people love weakly, stupid people love stupidly, but the love of a free man is never safe. There is no gift for the beloved. The lover alone possesses his gift of love. The loved one is shorn, neutralized, frozen in the glare of the lover’s inward eye.」筆者中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