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澳行记 蓝花楹&流浪歌手

于白云机场起飞。临窗而望，像坐在车里，明月变成路灯一盏。直到眼眸中灯火璀璨如星，才意识到身躯已离开地面。

图 ：俯视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看了两部电影，其中一个是《Storm Boy》，中文名为《鹈鹕的故事》。

当地土著说，鹈鹕死后会有一场风暴袭来。

轿车后座，头发花白的迈克尔从昏沉的白日梦中苏醒，眼前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他的目光在凄风厉雨中延伸.......自幼丧母,他与父亲在一个鸟类栖息地离群索居。不久，猎人到来，枪口让一窝羽翼未丰的鹈鹕失去了母亲，男孩将其抱回家悉心照料......之后，父亲出海遇上风暴，从小养大的鹈鹕救回了父亲却最终命丧枪口.

影片最后，已是暮年的迈克尔重归故地，和那个还不擅长告别的自己合一。最后一瞬他选择放弃利益，最终做出了保护鹈鹕栖息地的决定。

看完时眼眶湿润，空姐已在提醒打开遮光板，强光刺眼之时，我看到汹涌云层下整齐划一的农田。

图 ：云层下的麦田

等行李箱的过程极其缓慢，开手机想看看有网没，一位制服女青年瞬时出现做出“No”的手势，怒目圆瞪指了指墙壁的标语。这才知道，这儿出关前是不能用手机的。半小时后，终于在传送带上看到熟悉的旅行箱，没有带药品也不需要申报，签证官在我的入境卡上写了给"D"，没有排队和任何问询，从绿色通道进顺利通关。

出机场，友人携妻来接，彼时正值春夏之交，从车后座看到路两边有紫色薄雾，原来是蓝花楹。

在唐人街吃饭之时，看到教堂旁有一株开得正酣，于是孤身前往，去看了一场花事。

虽然人类眼球里感应蓝色的细胞数量较少，且分散于周边区域，却有发达的感应力。花下独坐，微风光影，这种蓝更接近天空还是海洋，我无从分辨。只知道一定是齐马感受到了我的呼唤，特意穿越时空，为我开出这眼前的蓝花。

图 ：唐人街，教堂旁的蓝楹花

洗澡之时，听到窗外有鸟叫嘎嘎，其声赖皮粗犷又如猛禽。

门口的碎木屑上长着多年肉生莲花掌，叶片肥厚，有青棕两种。白色风车似的络石从花园的砖墙上垂下来，凑近嗅闻有微香，但因风雨摧残，几乎没有找到一朵完整的。其根、茎、叶和果实均可入药，可用来治关节炎和跌打损伤。

图 ：络石

心叶日中花垂盆草一般泻下来，心形叶片在太阳光下油得发亮，整个早晨它都在挣扎着撑开花骨朵儿，很想看到它盛开的模样，但直至第二天清晨九点，我都未找到一朵完全开放的。

图 ：心叶日中花

今年分别在1月的玉溪和3月的迪庆藏族自治区见到过巨大的仙人掌，没想到这边的花园里也有：几近三米高，叶片顶端有红色果实可食用。之前尝过它的果肉，剖开时汁液如血，里面有核。

图 ：仙人掌的果实

黄昏时，乌云承受着强光的照射，不一会风大了起来，近旁古树参天，下垂的长叶剧烈摇摆碰撞，似一场大雨即时将来。

问小朋友那是什么树，答曰：“Gum Tree"。谷歌后才知其名为Eucalyptus, 在此地有两千多种，最受喜爱的品种就是尤加利，一般点缀于花捧之间或家居装饰上。

天光快要消失时，路灯亮起。桉树的枝桠似乎想更接近天国与上帝，以遮天蔽月的全黑色为背景，用超越现世风格的哥特风洒出悲奏。

不一会，阴云越积越厚，地平线的光成为天空和城市的唯一边界。

图 ：黄昏中的桉树

夜静水寒，看鱼缸里海星的漫步，心得到安宁，想起海绵宝宝与派大星。

回房睡得深沉，梦里化身一条鱼，穿越谎言与奴性的荒草，潜入无限深海，探入到自己灵魂的最底层，看到写在岩石上的箴言：“遵从善和必要的行为，不屈从任何外力的驱使，只被海水的浮力牵引而自然起落。”

醒来时已早上11：30，窗外的繁花一半洒于荫凉，一半沐浴阳光。想起三毛愿意成为的那颗树——没有悲欢，站成永恒。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在唐人街吃完饭去买当地电话卡，微信支付宝均被拒，更不收美元。去银行兑换，工作人员说：“你必须办一张当地银行卡，但我们还要收取手续费，建议去Money Travel去免费兑换。”

以为支付宝很国际化，就没带任何一张银联卡，随身只有300美元，本想来在机场换，但机场太小没有兑换的地方，更找不到我给支付宝先兑换50现钞给我的朋友。

高空低开，来回碰壁，悻悻回去。

正愁没有一分当地的钱怎么出门，还好慧嫂借了一张公交卡和零钱，这才得以出行。

在车站等车，漫长的间隙，数着马路对面天空之上的浮云，飘过去二十朵后车子才来。上车后却找不到在哪刷卡，最后在过道靠前的位置才发现刷卡的装置。这样设置，或是为了避免乘客上车时在门口的拥堵。

图 ：公交的刷卡机

很想坐前面看看这座城市，想起斯里兰卡的公交前排是僧侣的专坐，香港的是给老人和残疾人坐…...所以主动坐在了后面。手肘边的窗户有遮阳网，司机的驾驶室，不只是形式而是一个真正的独立区间。车上有穿棉衣戴帽子的大爷，中途也有穿中分裤露脚踝的青年上车。观察到乘客下车得提前按下红色的“stop”按钮，这样车正前方的灯就亮了，司机下一站就会主动停车。

在Vodafone办了张当地手机卡，可以用5周。又去联邦银行，一位50多岁的女士看了我有三个月的学习签证，迅速帮我开通了网上银行，但卡得等五个工作日后才会寄到住处，但可以在联邦银行的APP上无卡取款。又找到兑换钱币的地方，这才换取了自己的澳币。

心底的焦虑总算缓和了一点，才开始漫无目的地散步，听到步行街有人弹唱，于是坐下来听。

他发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仿佛将自己的灵魂在这闹市剖开，供人赏阅以换取生存的口粮。将艺术性扎根于所有人的相似之中，他并不指望音乐能彻底改变自己的生活，但正因如此他才显得有所不同。

想到经常也会期待某些相通的读者们，在阅读之后能给予我互通的应和。同时体察到他情到深处的孤独，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一曲终了，尾音停顿的那二十秒，他好像加进去了长长的叹息。有的观众悄悄离开，无声无息地从他面前走过。也有的选择鼓掌或赞赏，但唱者从不因为观者冷漠就减损自己对创作的热情。

伤心情歌手唱完后，黄昏四重奏在不远处嗨起来：一身白西装的大爷伴着舞步，其他伙伴吉他大提琴手鼓齐伴奏。不以物质论输赢，他们坚守梦想并以此为乐，也为别人带来欢笑和勇气。

在步行街整整坐了一个小时，才慢慢不舍走去巴士站。这里的公交站牌是电子的，会实时提醒车次的抵达时间。

图 ：电子公交车牌

乌云被落日照成玫瑰色，倒影在Elder House旁边大厦的玻璃窗上，缓缓慢移。

女学生们穿着超短裙从我身边走过，车站旁互抱拥吻的同性恋，蜷缩在街角的的流浪汉......我穿长衣长裤还是冷得发抖，手机上温度显示为15℃。

车终于来了。我前面一个女孩准备上车，司机看了下倒镜手左手一挥示意先别上，一看是为妈妈推着儿童车出来了，下车时旁边的男士竞相帮助托着婴儿车，女士点头感谢。依次上车，回程车票是3.77澳币，乘客到站并不先下车，而是道声谢谢，才再挥手再见。

快到站时，从窗外看到绿色的草坪，整洁而毫无枯叶。靠近路旁的桉树，有的树皮光滑白嫩，有的粗糙如老人的臂膀......下车时，听到一种鸟娇矜的鸣啼，远远地将我带去碧波翻滚的海洋。